肖德美文生扮相。 受访者供图

　　肖德美去电子科技大学讲学，推广川剧文化。

　　“流光溢彩，至善至美——肖德美川剧文生表演艺术专场”上，肖德美演出《芙蓉花仙》片段。

   　戏曲行当“生旦净末丑”，“生”字当头。其中“文生”与“武生”相对，更多一分斯文儒雅、风流倜傥。《柳荫记》的梁山伯、《飞云剑》的宁采臣、《红楼梦》的贾宝玉等角色皆为“文生”，令不少戏里戏外人动情。
　　11月初，由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四川省艺术研究院联合四川省川剧院等单位举办的“川剧名家名人名剧传承育人系列活动”迎来首场演出。“流光溢彩，至善至美——肖德美川剧文生表演艺术专场”在锦江剧场举行。作为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代表性传承人，肖德美却把一位放牛娃的歌声放在了演出开头。“从艺40年，这场演出就像是我的一个梦。”

□川报记者李婷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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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放牛娃 邂逅川剧“文生”
　　1965年出生在大巴山的肖德美，家里排行老二，小时候是一位放牛娃，喜欢边放牛边咿咿呀呀地唱。肖德美深知家里生活艰苦，小小年纪就立志要走出大巴山挣钱养家。
　　14岁那年，肖德美在放学回家途中，被朋友拖去看巴中川剧团少年班招生。“你不是嗓子好嘛，赶紧来唱唱！”在朋友的鼓励下，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唱了两句山歌，立即被考官相中，成为巴中川剧团培训班成员，川剧之路就此开始。
　　在同学眼中，肖德美是一个“戏痴”。他走在路上比画琢磨川剧手势，生活中没事就有滋有味地唱上几句，练基本功时比别人更能吃苦，更投入，并且乐在其中。
　　最开始，肖德美扮演的是“须生”（戏曲中年以上的男子，要戴假胡须“髯口”），但在一次排练中因为翻跟斗伤到大拇指。于是他在养伤时，只能练习一些“小幅度”动作。巴中川剧团团长见到这孩子，灵机一动，把他双眉往上提了提：“你这个扮相很清秀！其实可以演文生嘛！”没想到，这一演就是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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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图寻师”两次被拒仍坚持拜师
　　上世纪80年代，著名川剧大师蓝光临到巴中演出，让小小县城轰动热闹起来。听老戏迷说这位大师的戏演得特别好，于是肖德美暗下决心，一定要拜这位大师为师。
　　肖德美没有背景也没人推荐，1987年夏天，他兜里揣着400元“巨款”，只身从巴中坐了一整晚的硬座火车，来到成都找客栈住下。当时锦江剧场正在上演著名剧作家徐棻的新作《红楼惊梦》，“我想老师肯定会看这部作品，于是买了一张最便宜的丙票。”肖德美回忆，他手里握着蓝光临的演出照片开始在剧场寻人，终于在倒数第三排找到了蓝光临。他激动地上前打招呼并介绍自己，但因为蓝光临有事匆匆离开，首次拜师告吹。几经周折，肖德美又在一次演出的后台找到蓝光临，他说自己来自巴中，想拜师学艺，却遭婉拒：“孩子你好好看戏哈，我在成都不招挂名学生。”
　　不久后，正值四川省川剧学校明星中专班招生，肖德美向省川剧学校校长毛遂自荐，凭借好嗓子和身段被破格录取。肖德美想把这份喜悦和对蓝光临的敬仰付诸书信，寄给老先生，却苦于不知地址。他突然记起两年前在锦江剧场看戏买蓝光临磁带时，摊位上卖磁带的姑娘自称是蓝光临的亲戚，于是他重回此处找到这位姑娘，要到了蓝家地址，信件最终才得以送达。
　　功夫不负有心人，蓝光临被这封信打动，邀请肖德美来家中做客。“八月天，师父坐在藤椅上，扇着蒲扇，让我进去和家人一道吃饭。”这个画面，让肖德美终生难忘。饭后，他唱了段折子戏，师父收了徒，师母说：“你唱戏有点儿你师父的味道。”他那颗心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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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摘梅 成川剧界首位艺术硕士
　　在蓝光临的口传心授下，肖德美的表演水平突飞猛进。上世纪90年代初，肖德美表演的川剧《碧波红莲》，在第二届中国艺术节北京主会场演出并获奖。于是借着这份“底气”，他主动请缨，扮演川剧《芙蓉花仙》中的陈秋林。导演只给了他一周的时间，让他与张宁佳配合搭戏，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
　　如今，《芙蓉花仙》中的陈秋林，也是肖德美自己最满意、资深戏迷最喜欢的角色之一。肖德美回忆，为了演好《芙蓉花仙》中浇水的片段，他每天早晨提着水壶去新都桂湖公园浇水“找感觉”，“轻了不行，洒水怎样才有重量感，又能与川剧姿势结合，马虎不得。”后来，“浇水”也成为《芙蓉花仙》的经典片段，在海内外演出广受欢迎。
　　之后，蓝光临将拿手好戏《石怀玉惊梦》《周仁耍路》等名剧传授给他，且亲自导排了肖德美的小生个人专场，最后肖德美凭借个人专场荣获第十三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是师父无私提携让我获得了梅花大奖。”肖德美说。
　　获奖后的肖德美在四川省川剧学校任副校长，他开始想安定下来沉淀自己。2006年，40多岁的肖德美开启“学霸模式”，坚持每天早晨6点起床，复习艺术概论、英语等学科知识，最终成功报考我国首批艺术硕士，和他一批的还有演员赵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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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文生 在行走中传承逐梦
　　2年后，肖德美学成归来。在电子科技大学、西华大学等高校，有他边唱边讲的身影。同时，他还出版了专著《川剧文生表演功法》。川剧文生有着极为丰富的程式和功法，分为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瓜嗲媚秀、穷酸落魄等多种类型，在各大剧种中独树一帜，涌现出《逼侄赴科》《放裴》《托国入吴》《石怀玉惊梦》等一批经典之作。
　　2018年6月，国家艺术基金全额资助项目“川剧文生表演人才培养”在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开班，来自全国各地30名学员报名，涉及京剧、晋剧、粤剧、黄梅戏、越剧、二人台等数十个剧种学员。除肖德美，川剧老中青三代文生表演艺术家蓝光临、晓艇、陈国礼、魏益新、陈智林等亲临课堂。
　　一年结业后，来自湖南长沙的湘剧演员庄成觉得受益匪浅：“川剧文生中的褶子功法非常精妙，书卷气中透着儒雅，我会把这种功法运用在湘剧的日常表演中。”而参加项目的川剧青年演员王裕仁则认为：“作为四川演员能够系统地再次认识文生，并且与其他剧种的演员进行沟通交流，才发现不同剧种都相融相生，魅力无穷。”
　　传承在课堂里，也在行走中。肖德美笑着说：“如果文生是一场梦，我现在都还没有停止追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