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别人缺点才能营造和谐氛围

李后强

“文人相轻”甚至相互诋毁,似乎自古有之。这种现象的存在,对协同作战、共克难题尤其是对一个单位的团结与和谐,带来大内耗与负能量。那么文人如何做到相亲?简单一句话,包容别人缺点!底线是:不违背法规和道德。

古人说,人无完人,金无足金。缺点是多元和特色的体现。包容缺点、倡导多元,是促进和谐的秘诀和要害。因为和谐的前提就是多元,本质是互补,单一没有和谐,个体没有对错。

《春晓》(国画) 崔新邦 作(图片来源:四川省老年书画研究会)

数理逻辑中著名的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说的是世界上没有完备的理论和完美的事物。误差理论说明,任何事都有差错,只要在允许范围内就是合格的。最近发现,在美丽的太阳系中,地球是个“违章”建筑,但却带来了生命。缺点就是有缺陷,缺陷就是不完善、有误差。从显微镜来看,任何宏观完美的对象,只要不断放大观察的倍数,都有微观缺陷。一个桌平面,在显微镜下看都是起伏不平的“山地丘陵”。一根头发丝,在显微镜下都是粗糙不堪的“草绳”。只要用放大镜看事物,到处都是缺陷和问题。有位著名化妆师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只有漂亮的人,美人都是画出来的。漂亮是好看,有个性和气质,不是没有缺陷。精美和精致,也是有误差的美。每个人都有不完美之处,不仅指相貌形态,也包括性格、脾气、体质、思维的差异和缺陷。可能的原因是,宇宙、人类、社会还处于进化中,从低级到高级,从残缺到完美,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因此,缺陷是世界的本性,是多样性的表现,每个人都有缺点和毛病,这是事物共性的彰显,是客观规律。

人物肖像雕塑 罗立荣 创作(图片来源:生活与艺术)

从美学上看,缺陷本身是一种期待的美。当缺陷存在于美的整体中、折射出美的内涵时,局部的缺陷恰好衬托出整体的熠熠闪光,由此构成的残缺之美,能给人以独特的审美享受。断臂维纳斯便是明证。有缺陷才更真实,有了缺陷才能让人有所思有所悟,有了缺陷才能感觉到人类追求完美和进步的最深层的呼唤和力量,所以缺陷美在美学上具有积极的意义。其实质是:能唤起人某种特殊的感受,能激发人其他联想,在与完美的对比中,缺陷使人感觉到追求进步、追求完美的需要。美学有个公式,美=对称+破缺。可见,现实的真正的美,是有缺陷的,有瑕疵的。对称就是相等、守恒、标准和完美,满足最小作用量原理。更学术的说法是,在数学变换下的不变性为对称性。科学家发现,空间平移对称性对应动量守恒定律,空间转动对称性对应角动量守恒定律,时间平移对称性对应能量守恒定律,规范变换对称性对应电荷守恒定律,等等。

断臂的维拉斯(胡全碧摄于巴黎卢浮宫,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实际上,缺陷美也具有哲学上的意义。有了缺陷,才不断去努力追求完美,努力完善自己,完善周围的环境,于是整个世界才有源源不断的进步动力。著名舞蹈家邰丽华是聋哑人,被誉为“美与人性的使者”。她说:“残疾是人类多元化的特点;残疾不是不幸,只是不便;残疾人,也有生命的价值!”著名天体物理学家霍金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划时代天才。《三国演义》中,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精明干练的周公瑾竟气量狭窄以致在哀叹中英年早逝……这些千古流芳的人物,每个人都带有性格和身体上的“缺陷”,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高大形象。缺陷之所以为美,因其体现了真实和个性,凸显了人或事物的鲜明特征。完美是相对的,缺陷是绝对的,假如某一时刻真的做到完美不变了,那么这件事物消亡的时刻也正好到了。

邰丽华(图片来源:湖北日报)

从系统学来看,完美和全能,只是理想和信仰。每个事物和人群,都是宇宙大系统中的一个元素、一个微系统、或一个子系统,都只是完美宇宙系统的一个极小部分,是一个瞬间或过程。只有大世界、大系统、大社会,才精美、才精彩、才和谐。世界只有整体美、集体美、系统美,没有个体美、单体美、枝节美。因为,美本身就是协调与和谐,组合就是创新,比较产生差距。我们平时看到的个体美,实际上也是一个大系统,因为只要无限分割下去就有无穷无尽的组成部分,这是数学极限概念,也是一个世界观和方法论问题。五彩缤纷的颜色,本质是由赤橙黄绿青蓝紫构成的光谱,波长有的长、有的短。一曲交响乐,要靠许多音符来变奏,每个音符都很单调,很乏味,唯有各个音符的串连互动才让整个乐曲美妙动听。人体也是如此,单个器官无法发挥功能,没有多大用处,只有有机连接起来才构成美丽的人体,每个器官才物尽其用。

《胜景图》(国画) 陈文仲 作(蓬州闲士摄于四川省机关干部职工主题书法绘画摄影作品展,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每个人都有个性、脾气、习惯,世界才丰富多彩,单一的色彩其实很难看。实际上,有缺陷和个性的人更可爱、更有魅力。战国后期,武官廉颇与文官蔺相如性格迥然不同,但能和谐共事,成为生死之交,给国家带来太平与力量。《西游记》描写唐僧西天取经之所以能成功,就是手下弟子各有性格、各有本领,不是清一色,能够优势互补。中国革命的胜利,与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性格的差异与互补有关。一个单位、一个机关、一个部门、一个团体、一个地区、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同样如此。互补生优势,团结出力量,协同创辉煌,这是唯物辩证法的观点。固执追求个体的完美,容易产生心理疾病,带来痛苦和焦虑。难怪著名文学家苏东坡无奈地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唐僧西天取经(图片来源:看思想)

其实,从物质结构最新发现追索人的本原,更能让我们释怀。在极致状态下,人是很小很小的线状的“弦”。这种弦叫宇宙弦,尺度非常小(10—33厘米),弦的不同频率的振动对应于不同的质量和能量。所有的“基本粒子”如电子、光子、中微子和夸克等,都是宇宙弦的不同振动模式或振动激发态,寿命长短不同。但绝大多数“基本粒子”瞬息即逝,寿命之短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最短的只能生活一千万亿亿分之一秒左右,即寿命大致是10—28秒,以致于人们很难用确切的形容词来描述它们的衰变过程。这样,我们就更容易明白了。现实的物质世界,其实是宇宙弦演奏的一曲壮丽的交响乐!因此,人生无常,人生短暂,任何人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没有必要计较眼前得失,个人名利。承认缺点的一般性,欣赏世间的残缺美,是人类思想认识的巨大飞跃,是人对本原的理性回归,有利于平和心态,有利于处世为人,有利于落实人本思想。

四川大剧院前的雕塑《蹈》(蓬州闲士 摄,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我们怀着这样的认识和心境与同事相处,就会营造和谐气氛。既然每个人都有缺点,都有不足,就不要相互指责、攻击和诋毁。既然大家都不完美,因此大家都有存在的价值,一个不能少,由此形成系统美。俗话说,世界上没有废物,只怕放错地方。天生我材必有用,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各有其用。不能以自己的优点去攻击别人的缺点,更不能只看到别人的缺点而看不到他的优点。凡是求全责备,凡是对自己宽容对别人苛刻,就容易滋生不和谐因素。当然,对待工作我们必须精益求精,力求完美。首先是要严格要求自己,再去严格要求别人,打铁先要自身硬,要做到“文经我手无差错,事叫我办请放心”。承认别人有缺陷,就要真心尊重别人,诚心包容别人,用心帮助别人,这样才有好氛围、好人缘、好环境,自己也才真正愉快。

《紫气东来》 甘莉 作(图片来源:四川省老年书画研究会微信)

我们尊重有缺点的人,但也要与自己的缺点作斗争。一定要发扬优点,克服缺点,取长补短。事物是相互联系的。物理学的“量子纠缠”现象,不但解释了孪生感应现象,更使人们认识到事物的联系可以突破空间和时间限制。世界本身就是一体,人与人之间有各种关联和影响。事物是相互转化的。世界的本质是运动,由此产生能量,再转化成质量,质量是能量的凝聚。时间是运动的产物,本身没有时间。空间与时间也可以相互转化。今天的上级明天可能是部下,今天的部下明天可能是上级,今天的陌生人明天可能是自己的同事。因此,我们做事要留有“冗余度”——后路和余地。

《三月》 水印木刻 阿鸽 作(图片来源:巴蜀画派)

在专家学者集中的学术机构,我们要“宽容失败,包容偏执,尊重个性,鼓励创新”。对科研人员,不能强求完美,要允许有缺陷的美。缺点一般是优点的延伸,有时缺点与优点是一币两面,甚至相同。比如过分谦虚与过分自信都可能成为缺点。失败、偏执、个性,往往与创新共存。大凡人才,都有缺陷。无数事实告诉我们,有缺陷的人往往很聪明。大师常常是“大怪”。关键是我们看人的心态、角度和标准。有的是数学天才,确是生活的低能儿。有的是哲学大家,却五音不全。尊重、欣赏、宽容、赞美有缺陷的学者,在一个学术单位很重要。我们要克服首因效应、光环效应、月光效应、马太效应,辩证地看待人才。

《天高任鸟飞》(国画) 袁生中 作(蓬州闲士摄于四川省机关干部职工主题书法绘画摄影作品展,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人权与生俱来,人格人人平等。在人格和尊严上,没有上下之分,高低之别。作为领导干部,绝不能以权压人,以权欺人,以权辱人。只要不涉及保密,做事要多沟通、多商量,广泛征求意见。领导干部要做优秀的激励者和鼓动者,要关心照顾下属,保证科技人员的合理名利要求,要容人、容才、容事、容言,特别是要容才之长、之短、之过、之强、之怪、之正。

在科研单位,对待同事要放下显微镜,拿起望远镜。要创造宽松的环境,把“文人相轻”变为“文人相亲”。要营造“缘为重、善为上、和为贵”的氛围,讲缘分、讲友情、讲和睦,不要内斗、不要拆台、不要伪装。不准扣帽子、打棍子、抓辫子。全世界80亿人,只有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这是缘分,要珍惜,不然老了后悔莫及。要与人为善,多献爱心,多搭平台,把科学精神包含的真善美贯彻到生活工作中。

《二月春风》汪晓灵 作(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人们常犯的错误是对陌生人很客气,而对身边的人太苛刻。凡是认为别人不对,那肯定是自己有错,因为你总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万事不求人,肯定不是人。人之间要相互帮助,这个社会才温暖。“和”是中国文化的内核。我们说话要和气,脸色要和悦,这样家庭才和睦,单位才和谐。孔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真正的君子是有个人观点但讲团结的。

人物肖像雕塑 罗立荣 创作(图片来源:生活与艺术)

君子之交淡如水,学者要多进行学术交流,不要沉醉于吃喝玩乐,搞成酒肉朋友,更不能用公款互相宴请。节假日活动要多样化、高尚化和健康化。要厉行节约,反对奢侈浪费,保持艰苦奋斗本色。持久的友谊要靠心灵沟通,价值认同。团队的和谐要靠相互包涵,范式支撑。

由此,世界更美好,事业更顺利,身体更健康,人生更幸福!

作者李后强近影

(2013年3月9日写于中央党校,2024年2月3日修改于海南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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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后强(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