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新强

《光明日报》( 2023年10月04日 07版)

叶炜的长篇小说《东进》(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济南大学出版社2023年3月出版),写的是八路军“东进”山东创建革命根据地的历史,讲述以谷四喜政委、陈尔东师长、杨勇团长为代表的八路军先遣队,在鲁南枣庄抱犊崮建立抗日根据地的“东进”历程,同时又以刘家和赵家两个家族的命运遭际及其道路选择为线索,共同展开一段革命历史叙述。

如果把《东进》置于以新中国红色经典为代表的革命历史题材小说的脉络和谱系中来考察,发现其中既有红色经典的传统文脉因素,更有当代文学发展的创新价值。就前者而言,《东进》与《铁道游击队》等作品的很多情节能够互证,可见作家对红色革命史的钻研程度。小说专门写到枣庄煤城的场景和“铁道大队”的事迹,这正是《铁道游击队》中的故事内容。小说又专门写到路过山东的胡服同志,这在《铁道游击队》中亦有详细表现。可以说,《东进》这部作品具有文学谱系意义。

《东进》在继承红色经典的基础上有所创造,这主要体现在人物的转换、风物的描绘和历史的形态等不同侧面。小说细腻生动地刻画了各种组织在党的影响和教育下如何转换为革命组织,从而汇入革命洪流的大道。尤其以刘家为代表、以刘玉胜为中心的家族成员,经历大喜大悲的多事之秋而又迎来命运改观的生存轨迹。药房老板赵一味从京城到古城,凭着金字招牌也能高枕无忧,却毅然与八路军白雪一起参与救人,也同步彰显八路军的本色。面对抱犊崮地区的复杂形势,如何打开局面成为首要问题。谷四喜结合鲁南革命实践,采取“插、争、挤、打、统、反”的方针,真正建立起由共产党独立领导的山东根据地。

《东进》对抱犊崮地带的风物描绘满怀充沛的情感,既呈现鲜明的地域色彩,又保持与人物活动乃至命运起伏相关联。比如,中医草药在抱犊崮可以就地取材,野生药用植物和野生草本植物交相辉映,其种类之丰富、工艺之便捷、疗效之神奇,令人叹为观止。地方风物、人情、习俗与伦理贯穿小说内部,可见作者在写作中做足了功课。这不仅是反映特殊历史和表现典型人物的客观化需要,也是对激荡的革命斗争环境描写的调节和平衡。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也是各种力量带来的合力作用的结果。文学是人学,亦有此意义。

《东进》还努力展示出历史的复杂形态,展现出各路人马交织在一起的历史现实。小说正是通过这种历史复杂性而表达出大无畏的革命精神,进而显示出创建革命根据地的艰苦卓绝。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中,这种红色经典的写法非但没有过时,反而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并且大有可为。

在红色经典资源的意义上,《东进》的写作显然有其外在的史料承接性,同时也有其内在的精神连贯性。而其中呈现出来的不同侧面及其不同写法,既是对“革命历史主义”传统的致敬和超越,也为后续“新历史主义”的开放和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作者:丛新强,系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