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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 人生几度秋凉 ——论川剧《梦回东坡》的双关复线结构

来源:四川日报 发布时间:2024-02-14 16:08:02 浏览次数: 【字体:

□薛涓

近年来,对苏东坡的传记式文艺创作层出不穷,单就四川省川剧院而言,此前便连续推出话剧《苏东坡》、舞剧《诗意东坡》等优秀作品。大型历史剧《梦回东坡》承接此前佳作,面对不小的压力与挑战。但该剧以匠心独运的内容择取准则,妙手偶成的结构方式,特色凸显的演绎技巧,获得又一次的艺术成功。

该剧借助苏轼一梦,回溯如梦生平。通过地域转换中的日常凝构,人间真情凸显,在一帧帧画面中还原出层次丰富、血肉饱满且真实立体的东坡形象。同时,充分依托川剧特质,对苏东坡蜀人形象进行生动再现与当代书写,让观众在观剧过程中通过亲切的口语与极富地域特色的性格表达,极具代入感地沉浸式体验到苏东坡作为精神领袖、文坛盟主、士人典范与生活楷模的伟大魅力。该剧的匠心之处,更在其对苏轼生平、诗文、思想的深刻领悟与巧妙融贯,通过双关复线结构,用“梦”来呈现剧名、内容与情感的多维多元。

剧名设计的双重主体指向

《梦回东坡》作为该剧剧名,蕴含着苏轼主体视角与观者受众视角的双重内蕴。就主体视角来看,全剧围绕苏轼的梦中回忆展开,通过梦中向父母汇报生平经历,再现惠州造桥、黄州悟道、修建雪堂、壮赋赤壁、儋州化民等多地域典型事件。但毫无疑问,黄州东坡是剧中反复书写皴染的场景,通过东坡力耕、雪堂营建、夫妻对话、赤壁夜游等经典故事呈现。如此,“梦回东坡”的梦可以是苏轼为主体的动词做梦,“东坡”可理解为地点即黄州东坡。即以东坡这一主要地点,通过苏轼的做梦去追忆平生。

同时,《梦回东坡》的另一重解读,即将“东坡”作为苏轼其人,此时的梦作为名词,是对人物了解的独特切入视角,即苏轼的一场与父母汇报生平的梦,穿越回溯到苏东坡的生活场景中,观察了解并体悟人物。这种嵌入两重视角、两种词性、两个指代的题目构思,本身就是独特的创造力表现,也是对中国文字之美彰显的生动注脚。

身世书写的多维审美观照

《梦回东坡》以“梦”来结构整出戏的内容,无论是从客观层面的人生观感,还是苏轼诗文的个性特征,乃至苏轼的生命哲学而言,都算得上是精当而恰切的安排。

一是梦觉真同鹿覆蕉,如梦如幻的人生遭际。

客观来看,苏轼高开低走的人生经历有着过于跌宕的荣枯起伏,少年时平步青云名噪天下,中年时突遭厄难死生一线,晚年艰难流离白发漂泊,在难以掌握乃至预测的命运变幻中浮沉,突然而至且过于频繁的转折,让身陷其中的苏轼往往处在遭遇的时差中,有着一时难以适应的困惑。

在这种经历与情感中,梦幻与现实、真像与幻象的幽隐难辨成了苏轼常有的感慨。因此,以梦为轴展现苏轼生命中重要节点的一幅幅画卷,可说是择取得当的巧妙手笔。

二是觉来身世都是梦,梦境书写的诗文特质。

据不完全统计,苏轼诗歌中,“梦”字出现400多处,包括梦境内容的记录,梦中所得诗句的衍发,现实与梦境的互验,梦与醒之间转换的慨叹等。在川剧《梦回东坡》中,编剧将夫妻情深的展示转移到苏轼与王闰之之间,通过接书匣、游赤壁、归故乡的创新演绎,展示出苏轼的一腔柔肠与真情。

同时,该剧以梦到父母为线,以幼时儿童为影,用“梦”串联对生平经历的回忆,是对苏轼作品中记父母之梦的还原式嵌入。在苏轼诗中,梦到童年的读书光景,梦到双亲的教导叮嘱,梦到父亲的学习检查是常有之事,都被不着痕迹地融入剧中,使剧本有着深厚的写实基调。即便有所改创,终不脱离人物本身情感特色。

三是事如春梦了无痕,梦与醒之间的生命哲学感悟。

坎坷尤甚的生平遭际,让本就深入浸染佛道哲学的苏轼对生命有别样的感触,对庄周梦蝶的梦醒之惑有深切的具身体验。在一次次大喜大悲的突发性翻转中,促使苏轼以抽离的视角与姿态调节情绪,以他者视角观瞻自己的生命经历与心路历程,进而从现实走向哲学,从个性走向共性。从个人情境到家国情境,再到历史情境与宇宙情境,达到与天地相参的悟道境界。

同时,以他者视角的抽离来实现痛苦缓释、心灵安放,以梦与现实之间的浑融参照,完成对自身命运的终极阐释。剧中以梦为媒,让苏轼以平常之心,回忆在黄州、惠州、儋州等地建功立业的不朽功劳,又以乌台诗案的惊心遭际收束,剖白出苏轼对苦难的看法,制造出颇具张力且启发人心的生命典范。

浑然一体的地域文化彰显

川剧《梦回东坡》的天然优势,在于以川剧演绎蜀人苏轼的形式自洽与情感融贯,以及苏轼人格特质和地域文化特质的互益凸显。

该剧的川剧特质,不仅体现在唱念做打等动作表演上,更体现在泼辣诙谐、生动有力的幽默台词及风味独特的音韵咬字上。王闰之作为眉山人,在夜游赤壁一节中,将川话的生动传神表现得淋漓尽致。“天擦黑擦黑的时候”“嘶声哇气地唱歌”“衣裳裤儿打得来焦湿”“到处麻麻杂杂黑咕隆咚”以及口语中自然嵌入的“哦豁”“撇脱”“起串串儿”等正宗四川方言,让全剧充满本土文化的亲切与自豪,让沉浸其中的观众响起阵阵欢笑与掌声。

同时,苏轼人格特征与地域文化特征的对照互益,是该剧的另一特色呈现。剧中设计两段化仇为友的戏份,既是对苏轼“眼见天下无一不是好人”这一“仁者无敌”宽广胸襟的写照,更是对川人开放包容文化特征的典型呈现。

总之,尽管苏东坡这一形象已有不少艺术形式精彩呈现,但川剧版自有其独特的魅力。它以“梦”为轴的双关复线结构,无痕衔接人物经历与文学文化特征的情节安排,寄寓乡思乡情和川人精神的方言和地方剧种表演形式,使得苏轼与该剧相互辉映,形成了巨大的艺术感染力。

来源: 四川日报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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