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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祝建党百年征文】陈冬梅‖编外党员

作者:陈冬梅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1-08-12 14:44:35 浏览次数: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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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外党员

陈冬梅 

我的父亲出生在20世纪30年代,新中国成立时,他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小青年了。他们这一代,生在旧中国,长在红旗下,亲眼目睹中国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剧变,受毛主席的教育多年,形成了坚持原则、恪守本分的人生观,几十年用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是名副其实的“编外党员”。

成立人民公社时,父亲正是壮劳力,在村社里干活很拼命,年年被评为“青年突击手”,奖状挣了一大堆。但是,干好工作却耽误了结婚,三十好几了都没成家。村里的热心人牵线,我妈在介绍人陪同下相了亲,回去后就问介绍人,我爸是不是傻的,呆坐半天不说话也不献殷勤。介绍人说,怎么会傻?人家代表“青年突击手”在德阳县的万人大会上发过言;傻的敢去吗?敢去人家也不让你去!就这样,见我妈不吭声了,我外婆赶紧和介绍人定下了亲事。

虽然我妈岁数不大,但下面还有5个弟弟妹妹,我外婆要按顺序一个一个地处理儿女们的终身大事,耽误不起。我妈和我爸才见了两次面就结了婚。婚后才知道,我爸是积极分子不假、万人大会发言不假,但他在家里既不积极也不发言。因为他不会洗衣服煮饭,也不会甜言蜜语哄自己媳妇,只会看报纸看书,活脱脱的一个书呆子。

“家懒外头勤”用来形容我父亲再合适不过。家里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擅长,村里的事、集体的活,他最擅长。那个年代,识文断字的人很少,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成了生产队的“团宠”。生产队要记工分,由队长制订章程、社员大会讨论通过后,由父亲记账。父亲有个大册子,每天每个劳力出了多少工、该记多少分,一年365天,那个账目记得是密密麻麻、清清楚楚。父亲按月还要在村里的黑板报上公示账目,别人的父亲收了工就回家吃饭或干家务活,我父亲总是趁天黑前写“记工明细表”,吃饭还要我一次又一次催。

到了腊月,父亲最忙,因为他要把全年的账目都归总,把每个劳力该得的工分换算成工钱和人均分的口粮,整天在油灯下“噼里啪啦”地打算盘。有的村民不识字,也记不住自己一年挣到的工分数,他们会到家里来让父亲提前帮他们算一算自己今年的收入,总是笑呵呵地来,又乐呵呵地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年终结算时发过牢骚骂过娘,因为他们都很信任父亲,只要算盘在我父亲手下,就绝不会出错。

父亲的账目不会偏向谁,我妈的农活干得再好,按照规定“妇女只评”8分工,那就是8分,有一天算一天。村里有不少男劳力,他们就是满分10分工,也是有一天算一天。就这样,队长老的退了换新的,可是生产队的会计,却还是我父亲。因为不管是谁当了队长,都会派我爸当会计,村民都服气。

改革开放分田到户了,队长都成了闲人,父亲——这个记工分的会计也就该解甲归田了。但分田到户怎么分?这是一块队长都不愿啃的硬骨头。队里的田,从坡坡上到坎坎下,有肥有瘦,有厚有薄;有干旱的,有受涝的;有偏远的,有靠路的。谁都想要肥的厚的靠路的,谁都不要瘦的薄的旱涝的,这真是“世纪难题”。这也不怪大家自私,小平同志说“50年不变”,这责任田分到各户后,不仅影响自己这一代,还会影响下一代和下下代,谁影响了子子孙孙的饭碗问题,那是要和他拼命的!

队长面对这块硬骨头犯了难,又来找我父亲。其实改革开放了,社会进步了,识文断字的人多了去了,可是队长还是认定只有派我父亲出马,才能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因为我父亲的原则是宁断不弯,不仅账目一分一毫不差,而且绝不会偏袒“沾亲带故”的。

他和队长拿着尺子和账本,在田间地头忙活着,先把全队的所有田块丈量个一清二楚,再把它分成好、中、差几等,好的搭配差的,远的搭配近的,按照每家每户人数多少对应到责任田的亩数,自己来抓阄。抓阄完成,抓到好的固然喜得喊天,抓到差的正想骂娘,看到公布我家的责任田,都不吱声——走了。

我家只有四口人二亩八分田,却搭配了3块地:坡坡上的,离河沟那么远,年年都遭旱;坎坎下的,河沟那么满,年年都被淹;只有一块不远不近的还算不错,但那是一家人的责任田,整整分成3个板块,说明每年收粮食都要把“拌桶”抬来抬去。这可苦了我母亲,一米四几的个子,父亲抬一头她也得抬一头。我和弟弟还小,只能帮忙割麦子或谷子,捆绑麦草或谷草,干些轻巧活;父亲和母亲,却是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村民们没有怨言,母亲也只能把怨言吞到肚子里,因为父亲是划分责任田的主要责任人,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没有人骂娘,就是万福了。共产党员嘛,就是要带头吃苦带头吃亏!父亲虽然不是共产党员,却一直用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白天做事堂堂正正,晚上睡觉才安安稳稳!

分田到户了,大家除比赛谁家种田种得好收的粮食多,还在比赛谁家有能人挣钱先致富。挣钱这种事,是父亲的短板。刚开始,家里的菜种得好,喊父亲挑进城里去卖,他是斤是斤两是两,只是算账快,不会吆喝,一挑白菜出门半挑白菜回来,挣的钱不够买油盐酱醋。后来改成妈妈进城卖菜,一挑萝卜出门,两只空筐回来,因为妈妈虽然算账不在行,但她把我弟弟带上,弟弟上小学学了数学,脑瓜灵嘴巴甜人也长得帅,会算账还会吆喝,很快就帮我妈卖完了菜。我爸看到我妈和我弟的“辉煌战果”,不吭声又去看书了。事实证明,连卖菜这样的小事,也是既需要智商也需要情商的。我爸一辈子讲原则,他忘了“情商和原则”并不冲突,卖菜绝不能短斤少两,但也不要忘了自我推销,吆喝两句不耽误公平交易。

责任田被占,宅基地被征用,村里按照人口数分了安置房,父亲也开始拿社保了。这是按年龄逐年递增,实现了绝对的公平。父亲年龄偏大,社保偏高,成了村里的“高收入人群”。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年轻人都喊他一声“四叔”,小孩子都喊他一声“四公”,身高在递减,声望在递增。父亲,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步子越迈越稳健了!

(作者单位:四川省德阳市华山路学校)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谢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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