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临江鳝丝

袁 宝

小时候在乡下,夜里常常打着灯笼火把去秧田里夹黄鳝,往往一两个小时,就能夹上好几斤。

可是那时候,不懂烹饪,父母也觉得这玩意儿太腥,不可能把锅具让给我们去加工,我们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火烧黄鳝。把黄鳝剖了,去除内脏,然后放到红朗朗的炉灶内,用火钳夹着,一根一根地烧。烧好后,又夹出来,等它稍稍凉一点,便开始品尝,自然直接用手去撕,烧熟的黄鳝肉很容易撕成条状,然后蘸上一点盐巴,我们就开始吃了起来。除了一点咸味,就是黄鳝本身的味道了,干香干香的,有时候还有一股焦糊味,估计是火太猛把鳝肉烧成炭了。等把所有的黄鳝都吃完,我们的脸也成了大花猫,沾满了黑乎乎的炭灰,演包公都不用再化妆了。

后来,长大了,有了工资,也听说了临江鳝丝的大名,便一直想品尝。

还好机会总是有的。那日去临江,5个人点了4斤鳝鱼,我早就摩拳擦掌,为了这顿美食,我提前一天就开始腾空了肚子。现在早就饥肠辘辘,只等鳝丝上桌了。

终于端上来了,好大一盆,上面红的是辣椒油,绿的是莴笋,精华都在下面,我们都不客气,美食不是拿来客气的。我猛地夹了一大筷子面条一样的鳝丝,赶紧放进嘴里,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第一美味。麻辣鲜香,入口绵软,鳝香四溢,让人口舌生津,想装斯文都难,三两下吃进肚子,我又赶紧伸出了筷子,几乎就是风卷残云,感觉还没有吃出名堂来,怎么就捞完了呢?看来鳝丝点少了,平均得每人两斤才够,我们低估了自己的战斗力,好在后来用鳝丝汤汁下了面条,我们才终于吃饱了。

回城路上,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品尝临江鳝丝呢?

当年的火烧黄鳝与这种做法比起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实在是浪费。

从此以后,我的人生追求就改变了,那就是天天都能吃到临江鳝丝,可是这美食的价位比较高,加上我的食肠宽大,一个人都可以吃两斤以上,一个月吃上六七回,都要把自己的工资吃光,更别说天天吃了。没办法,只能继续努力打工,然后逮着机会又去饱餐一顿。

后来,嫌临江远了一些,就在乐山城里吃,偶尔也去苏稽吃。那几家馆子的人似乎都认识我了,经常是一个人来,一来就点两斤,从不喝酒或饮料,吃完问声好多钱,然后又嘀咕一句,咋个又涨价了,最后,扫码走人。过不了好久,我又去了,然后吃完一大盆,盆里往往只剩一点汤,有时候汤都不剩。结账时,又说一声这鳝丝越来越贵了。可是,没多久,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又去了。

乐山美食众多,但我最爱吃鳝丝。这是唯一让我百吃不厌的美食。只是每次要吃掉两百元左右,实在太奢侈了,但为了这顿美食,我愿意拿几天时间顿顿喝稀饭吃馒头,把省下来的饭钱,全部拿去吃鳝丝。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和喜欢的。

现在,我又坐进了鳝丝店,还是一个人。我吃得越来越斯文了,先拍视频传抖音,再拍照片传空间,然后,再慢慢品尝。必须得慢慢吃,不然,三两下就吃完了,多没意思,反正一个人吃,又没人跟你抢,得优雅一点。

吃饱喝足,出得店来,外面早已灯火通明,我打着饱嗝,腆着大肚子,哼着《乐山情缘》,赶紧去坐9路车,迟了,怕赶不上末班车了。

生为乐山人,我有鳝丝吃,我骄傲,我自豪。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袁 宝

供稿:乐山市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