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月

刘芮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老师在讲台上朗读时,幼小的我拖着稚气的声音跟着念。彼时的我还不能理解诗的意思。我问老师,老师回答说,等我长大后就明白了。

我记住了这句话,所以把这句诗深深记在心里。

等我长大了一点,教我的老师换了一个,她告诉我,这首诗表达了李白的思乡之情。

“为什么看到月亮就会思乡呢?”我好奇地问道。老师却只笑了笑,说:“现在你可能还不会懂,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了”。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心想那就等我再长大一点吧。

有一天夜里,我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吟道:“举头望明月……”

这一幕刚巧被妈妈看见了,她走到我的身边摸了摸我脑袋:“在背诗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首诗,我早就会背了。”

妈妈没说话,笑了,笑得很温柔。她随着我的目光也望着月亮,随意地说了一句:“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愿你外婆也能看见。”

我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妈妈,外婆早就去世了啊,怎么看得见月亮?”

妈妈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忧伤,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叫我早点睡觉。

我怀疑妈妈其实也想说,等我长大就明白了。

其实,我明白,妈妈在思念外婆啦。

看见明月,也会思念亲人吗?

这首很短也很好理解的诗被我一直记在心里。可时间如水般流逝,冲淡了我对这首诗的执念。

有一次,我开玩笑跟朋友提起,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诗是李白的《静夜思》。

“这首诗太平淡了,我还是喜欢感情更浓烈一点的。”朋友说道。

我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

高中时,有时我会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吹吹冷风。

身上穿着妈妈亲手织的毛衣,不太冷。我把脖子缩在毛衣领子里,看着云雾散开,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衬得夜晚更加的安静。

“月亮真美啊。”我自言自语道。

下一刻便趴在阳台上,头枕在手臂上。

“不知道妈妈看见了吗。”

那一刻,我感觉到心里震颤。

我咬紧牙关,没哭出来。

好像突然理解了千年前那个独在异乡的李白,可我相信,此刻的我和李白当时的心情一定有相通之处。

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了妈妈忧伤的表情。她对外婆的思念,以及我对她的思念。

而现在,我终于长大了,终于能理解老师和妈妈当年的话。

我离开了家乡,开始思乡。

我离开了亲人,开始思亲。

我时常望着明月,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所以,我反驳了朋友的话。“可我不觉得平淡,每次一念到这首诗我都想落泪。”

我的眼泪是滚烫的,李白的《静夜思》是那么的热烈。

它在我心里那么多年,在我的记忆里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我忘记了那么多事情,唯独忘不了老师和妈妈的话,或许是小时候的执念,想要把这些记牢,然后等着自己慢慢长大。

“低头思故乡。”

原来,它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刘芮伶(宜宾学院文学与新闻传媒学院202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2班)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