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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无可奈何花落去——后蜀后主孟昶的悲剧人生‖浅夏

作者:浅 夏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2-04-20 22:44:40 浏览次数: 【字体:

无可奈何花落去

——后蜀后主孟昶的悲剧人生

浅 夏

明代四川才子杨慎编选的《全蜀艺文志》记载了后蜀后主孟昶的一道诏文。把皇帝的诏文收录在《艺文志》里,可见这是一篇颇有文采、可当诗文读的文字。诏书是934年(明德元年)十二月孟昶下的一道诏令,叫《劝农桑诏》:

刺史县令其务,出入阡陌,劳来三农,望杏敦耕,瞻蒲劝穑。春鶊始啭,便具笼筐。蟋蟀载吟,即鸣机杼。

全文38字,简短精练,很有些《诗经》的朴拙古雅。意思是说,各级官员们听好了,你们要下到田间地头认真务农。看见杏花开,菖蒲生,就要敦促农民开始春耕,莫误农时。听到黄鹂啼鸣,要备好农具准备农忙。闻蟋蟀吟唱,要开始农闲时候的织布工作了。史上把诏书写得这样生动机巧、清新雅致的,还没有第二篇。后来清人吴任臣著的《十国春秋》也记载了这篇诏文。

孟 昶

细看孟昶留下的并不太多的文字,可说篇篇精彩,完全是一个浪漫、勤政、爱民的蜀主形象。可是,欧阳修的《新五代史》里记载的七宝溺器一事,又把孟昶定位在了奢靡昏聩的亡国之君的形象上。孟昶留给世人的多面印象和他留给成都的脉脉风情,长久以来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925年,后唐平定前蜀后,着力在四川地区建立新秩序。除了皇室成员和一批高级文武官员被解送洛阳,继续沿用部分前蜀官员治理蜀地,同时任命孟知祥和董璋出任西川和东川节度使,将两川地区直接纳入后唐统治区域。932年,孟知祥打败董璋,尽有两川之地。此时后唐处于内外交困之中,只好承认现状。933年,任孟知祥为东川节度使,封蜀王。年底,后唐幼主即位,孟知祥根本不放在眼里。来年初,孟知祥公然脱离后唐控制,即皇帝位于成都,国号“蜀”,史称“后蜀”。孟知祥据蜀成功,与前蜀王建一样是利用了中原政局混乱、中原朝廷无力驾驭两川所致。后蜀建立刚半年,孟知祥就死了,不满16岁的太子孟昶即位,史称后蜀后主,这位影响成都深远的皇帝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前、后蜀相距不到10年,前朝覆灭殷鉴未远,孟昶在位31年,是五代十国所有皇帝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他的执政举措、性情品格和生活习好,均与前蜀后主王衍迥然不同。孟昶影响后世最大的文章是他的一篇“官箴”,这是941年(广政四年)孟昶亲拟的《戒谕辞》,颁刻全国郡县衙署:

朕念赤子,旰食宵衣。托之令长,抚养安绥。政在三易,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所得,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切,军民是资。朕之爵赏,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罔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

这篇官箴全文见于张唐英的《蜀梼杌》。孟昶写这篇“官箴”时,刚刚22岁,跟王衍写“辉辉赫赫浮五云,有酒不醉真痴人”时的年龄一样,但两人却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为人为政风格。《戒谕辞》言辞恳切,用心良苦,告诫天下官吏要常念百姓衣食父母之恩,以期让官员们“历历在目”,“则必能隐惕于其心”。

孟昶的见识和品性在五代乱世的皇帝中都极为罕见。他还广开言路,在朝堂上设置小盒子,接受百姓投书举报,开了后世举报的先河。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灭了后蜀,但他对孟昶的《戒谕辞》深以为然,从中挑出“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四句,在983年(太平兴国八年)颁示天下,刻碑为戒,名曰《戒石铭》。1132年(南宋绍兴二年),高宗又让诗人黄庭坚书写这一祖训,颁于各府州县刻石立于大堂前。

黄庭坚书《戒石铭》

孟昶留给后世的唯一一首诗是一篇真正的美文,这首诗启发大文豪苏东坡写出了流传千古的一首好词。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暖。帘开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寂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孟昶的这首诗,描绘了夜间和花蕊夫人一同避暑的场景,亦暗含对流光易逝的隐忧。关于这首诗的版权,后人意见不一,是苏东坡加字变调填为词,还是后人据苏词为孟昶代笔收入《全唐诗》,其实已不重要。苏东坡在词的序中说得明白,本来就是受孟昶原诗的启发而补之完备,而孟昶雅致清丽的文风可以得见。

孟昶曾明确表示:“王衍浮薄,而好轻艳之辞,朕不为也。”后蜀宰相徐光溥就曾因为撰写艳词挑逗前蜀公主,被孟昶得知后受到了罢官降职的严肃处理。孟昶一方面排斥前朝冶艳浮华的文风,另一方面又大力推崇和褒奖“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元白诗风,以期以文风带世风。后蜀开科取士、刊刻石经和肇兴文教等一系列举措,也确实振起了一代士风和文风。

孟昶尊经嗜古,非常重视儒家经典的刊刻与版印事业。后蜀宰相毋昭裔拿出自己的俸金私产,将儒家经典刊刻为石经,孟昶对此举非常赞许且大力支持。毋昭裔又出私财百万营建学馆且请求朝廷镌刻雕印九经以颁之于郡县学校,孟昶也下诏,令从之。孟昶致力于经学事业及刊刻石经的崇儒之举,深得后世好评。

孟蜀石经·《诗经》(四川省博物院 藏)

在孟昶带动下,后蜀时期的文人士子整体的襟怀操守和精神气度与前蜀王氏大异其趣,颇具传统儒学士人的文化品格与淳厚尚雅的风尚意趣。964年腊月,孟昶令学士题写桃符于寝门,但嫌不工整,于是他自己提笔写道:“新年纳余庆,嘉节贺长春。”孟昶在桃符上的题词改变了传说中桃符驱鬼辟邪的性质,一变而为后世的春联。这第一副春联,到现在依然经常能看到。只可惜,这一年的春节是孟昶在蜀宫中过的最后一个安逸的春节了,越明年,后蜀灭于赵宋。

中国最早的春联(蓬州闲士 摄,方志四川 供图)

后蜀浪漫而不俗的风气最直观的表达,是满城的芙蓉花和那本流传千古的词集 《花间集》 。

芙蓉花(蓬州闲士 摄,方志四川 供图)

孟昶爱花,红白相间的牡丹,清香如梅的红栀花,当然最爱的是花色多变的芙蓉花。《蜀梼杌》记载:“蜀昶广政十三年(950)九月,令城上植芙蓉,尽以幄幙遮护……九月间盛开,望之皆如锦绣。”昶谓左右曰:“自古以蜀为锦城,今日观之,真锦城也。”这番盛景真应了花重锦官城的美名。孟昶种芙蓉的城,后人考证应为羊马城,羊马城是孟知祥据蜀后于罗城外围增筑的外城。后世只知芙蓉之美,不知此举还兼有防御的功能。后人愿意把这个浪漫的壮举归于花蕊夫人名下,也是人花两相配。蓉城据此得名,芙蓉亦为市花。令人遗憾的是,这个城中现今却没有一处孟昶和他的花蕊夫人的纪念地。近年都江堰市石羊镇 倒是为花蕊夫人修建了一处“故里”,并无遗迹,聊表追忆而已。我们还欠着这位千年前的美人一个美丽的债。

张大千刻绘的花蕊夫人像

《花间集》 的词人们不出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什么时候呢?不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能出现在哪里呢?

承平日久,流风遗韵,后人看到一个文雅多情的君主。其实,除了艺术人生之外,孟昶还有另一副凌厉面孔少为人提及,而这一面可能更接近残酷宫廷中真实的孟昶。

孟知祥即帝位仅6个月便病故,孟昶即登位时不到16岁。“少不亲政事,而将相大臣皆知祥故人。”这些孟知祥的故人战功卓著,恃功自傲。孟知祥在世之时正是用人之际,对其多优纵,致使孟昶一登位即处臣强主弱情势。尤其大将李仁罕异常跋扈,虽已官蜀卫圣诸军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却仍求判六军。判六军又称判六军诸卫事,当时后蜀一如他国,设置卫圣、匡圣、捧圣控鹤、奉銮肃卫军、骁锐、亲卫等六军,其中李仁罕所掌的卫圣军实力最强。但他并不满足,为摆脱其他大将牵制,他提出总领六军。孟昶不得已,在自身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只能妥协。但在令李仁罕“判六军事”的同时,任命和李仁罕怨隙很深的赵廷隐为六军副使以为掣肘,并进一步加强皇宫宿卫,同时争取赵季良、赵廷隐等老臣支持。934年冬天(明德元年),一切准备妥当后,孟昶决定先发制人,在李仁罕入朝之时,使武士执而杀之,“诏暴仁罕罪,并其子继宏及宋从会等皆伏诛”。

位于成都市龙泉驿区十陵街道的后蜀宋王赵廷隐墓(图片来源:方志金牛)

从年初即位,到年底杀悍臣,很难想象16岁的孟昶有如此这般的深谋沉着与霹雳手段,也许这只能归于父亲孟知祥的遗传。更难得的是诛杀李仁罕后,孟昶没有大肆株连,而是最大程度争取其他大臣支持,所以诛杀老臣并未引起政局动荡,反而树立了新君威望,也惩戒了那些有不轨之心的老臣。老臣赵季良在后蜀建国过程中功推第一,又全力辅佐幼主挫败了李仁罕的政变阴谋。孟昶即位后,为示优崇,又加赵季良为司徒,位比三公。对于这样一个手握行政、财政大权的重臣,尽管其人并未挟功自傲,孟昶却不能完全放心。第二年,孟昶宣布以御史中丞毋昭裔为宰相,改变了赵季良一人独相的局面。随后又以武信节度使、同平章事张业为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进一步分散了赵季良的权力。又过了5年,赵季良主动上书,请求与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毋昭裔、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业分判三司,得到孟昶允许,此后财权一分为三,赵季良管户部,毋昭裔判盐铁,张业管财税,三人形成了相互牵制、相互掣肘的局面,此时的孟昶刚刚二十出头。

此后为稳固政权,孟昶刻意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特别是从降将中提拔、培养将领。张虔钊、孙汉韶本来是后唐大将,降蜀后,孟昶任二人为匡圣都指挥使和捧圣控鹤都指挥使,成为军队中的重要将领。

到了948年(广政十一年),孟昶感到权力已基本稳固,张业、王处回、赵廷隐等老臣的作用也已基本发挥完了,孟昶开始对他们下手了。首先是张业,理由是宫廷斗争中常见的图谋造反。张业平素豪侈,得罪人不少,上面既然有除掉他的意思,平素与张业本有嫌隙的孙汉韶遂密告其与儿子张继昭谋反。“业入朝,蜀主命壮士就都堂击杀之,下诏暴其罪恶,籍没其家。”当年诛杀李仁罕的一幕又一次上演。之后就轮到了老臣王处回和赵廷隐。孟昶手下留情,允许惶恐不安的王处回请病告老,赵廷隐也称疾,固辞军职,孟昶亦许之。旦夕之间,三个老臣一个被杀,两人被迫退出政治舞台。

从934年即位至948年,历经15年,故将旧臣殆尽,孟昶终于坐稳了皇位。在肃清旧臣势力后,孟昶大力提拔毋昭裔、李昊、徐光溥、高延昭、王昭远等,还刻意与韩保贞、李昊等结成姻亲。对下级贪官污吏也毫不留情。眉州刺史申贵亦是孟知祥旧部,他在任时“聚敛贪恣”,曾指着监狱大门得意地对人说:“这是我家的铸钱炉。”孟昶得知后,立即把他贬官到边地,并在途中将其赐死。

在强化皇权、铁腕治吏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文艺青年的孟昶。

后蜀前期在孟昶这样一番作为之下,终于出现了一个国泰民安的短暂盛景。“蜀中久安,赋役俱省,米斗三钱。”此时的米价比唐代贞观年间“米斗四、五钱竺”,开元天宝年间的“米斗至十三文”还要低。宋人黄休复《茅亭客话》:“蜀有蚕市,每年正月至三月,州城及属县,循环一十五处……因是货蚕农之具,及花木果草药什妆。”每至蚕市, “货易毕集,隅阁填委,蜀人称其繁盛”。 农户、小手工业者、大小商贾,还有地主官僚、官宦子弟,就连帝王妃嫔也欣然赴市。蚕市时间之久,循行地区之大,投入市场交易的货物上至珍玩,下至农桑具、日用品及花木果药,种类之广,数量之多,人数之众,市场之壮观,其他地区无可比拟。

南宋《蚕织图》

可悲的是,安乐的日子过久了,孟昶依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历代君王前期勤政后期昏聩的老路。他启用的那些自己人皆非大才,而更多庸碌。当强敌终于入侵,后蜀的安乐也就走到了尽头。

955年(广政十八年),后周世宗柴荣派兵从秦州出发讨伐后蜀。孟昶派赵季札到边境视察,赵季札素以文才武略自任,事实上不过草包一个。他行至德阳,听说周兵到了,立即驰回报告。孟昶问他敌情,赵季札惶恐得说不出一句话,孟昶大怒杀之。又派高彦俦、李廷珪抗击周军。可惜高、李等也非将才,后蜀尽失秦、凤、阶、成四州。

964年,宋师伐蜀,起因在于枢密使王昭远自启衅端。之前两年宋灭了荆南、南楚,孟昶大惧,想遣使者向宋朝贡,但王昭远坚决阻止,还献计派使者送书联合北汉共同出兵中原,对宋形成夹攻之势。不料使者赵彦韬却将蜡丸书献给宋太祖。赵匡胤本就想伐蜀,得书大悦,说这下“西讨有名矣”。宋遂发兵六万分路伐蜀。这个王昭远小的时候以僧童入孟知祥府,孟知祥爱其敏慧,令其陪伴孟昶左右,孟昶委以重任。此番以为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居然自比诸葛亮,口出狂言,谓取中原如反掌耳。结果畏敌如虎,一败涂地,徒留后世笑柄。

更令后世难堪的是,得知前线溃败,孟昶出金帛募兵,令太子玄喆为帅,增兵剑门。这个太子生于太平之世,长于深宫之中,哪里历过战阵,统兵前线,居然带着爱姬,携着乐器和伶人,举着锦缎旌旗一路招摇。天下雨,太子怕雨水打湿旌旗,令雨停后再举,结果旌旗数千多倒挂旗杆上。如此视军事为儿戏,蜀人看到都为之叹息不齿。剑门、夔州相继崩溃,孟昶悲叹:“吾与先君以温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临敌,不能为吾东向放一箭,虽欲坚壁,谁与吾守者邪!”经过66天攻伐,965年正月十九,孟昶命李昊写表向北宋投降。当初,李昊为前蜀皇帝王衍的翰林学士,王衍败亡时,李昊为他写降表,现在又为孟昶写降表,时也运也。

当亡国后的孟昶被送往宋京开封时,“万民拥道,哭声动地……自二江至眉州沿路百姓恸绝者数百人”。这段文字见于蜀人记载,其间的复杂情绪要放在历史的长河中深加体味,孟昶的形象随着时间推移,在后人的记述中变幻着模样。

在宋朝人写的历史中,孟昶大多被描绘成骄奢淫逸的形象。其中经常作为证据的七宝溺器,最早出现在大中祥符九年(1016)二月完成的太祖、太宗《两朝国史》中,《宋史·太祖本纪三》亦载:太祖赵匡胤见孟昶的小便溺器用各种宝石装饰,愤而碎之,说:用七宝装饰这个东西,那用什么贮存粮食呢?这样做,不亡何待。按照宋人的记述,孟昶岂止“专务奢靡”,而且“赋敛无度”。欧阳修还说“昶好打球走马,又为方士房中之术”,不仅玩物丧志,而且好色。但是这些记录在早于《宋史》之前成书的薛居正《旧五代史》里并没有。而之后北宋蜀人张唐英的《蜀梼杌》、勾延庆的《锦里耆旧传》等私人著述里,更没有七宝溺器的记载。试分析其中原因:来源于西蜀的史籍,其立场与北宋官方史籍不同乃至对立是情理中事。宋史这样描述孟昶,是给宋灭蜀以有道伐无道的正义理由,而《蜀梼杌》《锦里耆旧传》对后蜀主的称美,既可能更接近实际,也可能有不满宋之后的统治而美化前朝的成分。在他们的怀念中,后蜀“边陲无扰,百姓丰肥”,“被山带江,足食足兵,实天下之强国也”,后蜀主“本仁祖义,允文允武之贤主也”。甚至,北宋无名氏《五国故事》里还记载,“寝处惟紫罗帐、紫碧绫帷褥而已,无加锦绣之饰。至于盥漱之具,亦但用银,兼以黑漆木器耳。每决死刑,多所矜减。”按照蜀人的说法,孟昶非但不是奢侈、荒淫之君,而是一位节俭、仁慈之君。就这样,孟昶在民间记述与官方文献中呈现出了不同形象。

江南江北旧家山,三十年来梦一场。千年前的那个正月,孟昶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历史的真相也许并不重要,不管怎样多面的人生终有落幕的一日,而他留给成都的印记却永远地留存了下来。其实不管孟昶如何努力,后蜀灭于北宋终是历史大势,流水落花春去也,一个时代终归风流云散。

(文章选自成都市金牛区地方志办公室编《锦水花间——千年前的成都》)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浅 夏

供稿:成都市金牛区地方志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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