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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场的包蕴和震撼

作者:田闻一 来源:“黔中文学”微信公众号 发布时间:2018-07-23 14:21:00 浏览次数: 【字体:

距成都58公里的大邑县新场镇,是目前四川规模最大、古建筑群落保护保存最好、最有特色,很是吸引人的一座西蜀水乡古镇。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及国家文物局在严格考核后,于2008年正式授予新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称号。

大邑县新场镇(图片来自网络)

大邑县新场镇(图片来源:新场古镇官网)

 始建于东汉、兴旺于明嘉靖年间的新场,也是茶马古道之一。走进新场,顿有一种穿越感,犹如走进了明清时代。古镇整体呈船形,粗略统计,古建筑有20多万平方米,七条主街古街,派生出七条主要水巷;三条流水鲜活的小河穿镇汩汩而过,再派生出人身上毛细血管似的多条流水潺潺的小溪,这就将古镇人家、将整个新场古镇浇灌、穿插得清新、脱俗、丰韵,像个新嫁娘似的。

大邑县新场镇(图片来源:新场古镇官网)

西岭雪山之水经头堰河、二堰河、三堰河穿新场古镇而过,“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景在新场古镇处处可见(图片来自网络)

 古镇呈二纵二横井字型,镇上的明清古建筑大院落多、楼阁多;且大都青砖青瓦、木楼木柱,雕梁画栋,雕塑的麒麟、大象、仙鹤等祥瑞物栩栩如生,一派典型川西民居风貌。沿街鳞次栉比、古意犹存、至今红火的茶楼酒肆饭馆,展示续写着新场的繁荣繁华。走在一条条由青石板铺就的相对宽阔整洁、岁月斑驳的茶马古道上,给人一种恍惚感。到处鸟语花香,却又看不见宛转啁啾的鸟儿在哪里,有种鸟鸣景更幽的意味。随便找间溪边茶铺,要一碗四川盖碗茶,在极富四川特色的清竹篾编就的竹椅上一坐,不管盛夏时节太阳再刚再大,周遭有浓荫竖翠的竹林遮挡,清幽无限、风光无限,真个宠若皆忘,此乐何极,更不要提旁边竹林深处就有极具乡村特色的酒店、饭馆和店铺虚位以待,出售的什么乡村豆花、血旺、麻油鸭、豆瓣鱼等各种乡村美味,让人一想口舌生津。

大邑县新场镇之小桥人家(图片来自网络)

大邑县新场镇四处都是肥肠血旺店(图片来自网络)

 我去过新场多次,每次都流连忘返,不忍离去。该怎样描述新场的古风古貌古韵和至今的繁荣才准切?我想借用清时云南学政张锡荣去成都拜谒光绪皇帝的蒙师伍嵩生(字肇龄,民国时期成都有名的五老七贤之一)归去时,路经新场,受到吸引,特留宿一夜写就的一首诗,应该恰当――

花外斜阳晚,云峰暗几层。

人声三里市,春夜一街灯。

竹屋容高忱,桃源梦武陵。

床头三尽剑,气欲作龙腾。

大邑县斜源镇盘石村飞凤山悬崖上镌刻的“飞凤山”三个雄壮浑厚的楷体大字,为大邑县出阝江人清代翰林伍嵩生所书。伍嵩生,清代道光九年(1829)生,12岁考上秀才,15岁中举,18岁考中进士。入翰林院散馆任编修后,人称“伍翰林”,名满巴山蜀水。因伍嵩生曾任光绪皇帝老师,又名“太师”(图片来自网络)

而最能吸引我的是,新场有两个最有人文意识境况的标识:一是刘成勋其人和故居,二是至今不为人们广泛注意知悉的《百年历史影像馆》。

刘成勋(图片来自网络)

位于广袤的成都平原西部边缘地带的大邑县,地形地貌很有些奇特,既有成都平原的平坦、清润、富饶、和顺,又有兀起的诸如西岭雪山、特别是大飞水那样的山地的雄峻,半山半原。也许因为如此,民国时期,大邑一时将星云集,出了三军(长)九师(长)十八旅(长),有“将星之乡”之称之誉。 

这三个军长,分别是新场人刘成勋和继后的大邑县安仁人刘湘刘文辉叔侄。老资格的刘成勋作过川军总司令、四川省省长,说他是大邑众多将军的领头羊、示范者、带头人,一点也不为过。

大邑县新场镇刘成勋故居(图片来自网络)

最值得一说的是刘湘刘文辉叔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俩在不同时期,直接影响到中国近代史的走向和进程。

刘湘的主要功绩在抗战。

刘湘是个强烈的地方主义者,更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民国以来,四川军阀之多、战争之频,为国内之最,其间,打了三百多场战争。四川军阀有个特点,鉴于四川富庶,历史上就是成就霸业的最好之地,四川军阀大都着重内争而不外向。

刘湘(图片来自网络)

1934年爆发的刘湘刘文辉叔侄的二刘之战、决战,刘湘胜,结束了四川的经年内战。身为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川康绥靖公署主任,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刘湘,成了真正“四川王”,他把四川搞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独立王国。在与执中央权柄、急欲挤进川来的蒋介石的长期明争暗斗,有时甚至是剑拔弩张紧张激烈斗争中,刘湘始终不落下风,始终没有让蒋介石的“中央”入川。

然而,当日军大举南侵,国家民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刘湘一改以往,力主抗战。他不管不顾地火速组织调集第一批川军三个军10多万人,组成第二十二集团军,出川抗战增援晋北前线。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抗战雕塑壮士出川(图片来自网络)

1937年深秋时节,晋北前线水瘦山寒,寒风瑟瑟,而在气候相对暖和的四川,这10多万身着单衣短裤,打绑腿,穿草鞋,身背斗笠和大刀,手持劣质步枪的川军,迅速奔赴晋北前线,与现代化武装到牙齿,训练有素,武士道精神强烈、穷凶极恶的日军作拼死战,其川军损失之惨重、状况之惨烈,可以想见。然而,川军死战不退,不屈不挠,可歌可泣。不仅如此,稍后,“四川王”刘湘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悉数由他的基本基干部队,看家部队21、23军组成、扩大的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抱病亲自带队出川作战。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二十三集团军数十万人,作为南京前线的屏障部队,孤注一掷,与猛攻南京一线的日军作殊死战。至此,除西康省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的刘文辉外,川军所有师长以上高级将领,悉数被刘湘调遗出川抗战。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抗战雕塑《壮行》(图片来自网络)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抗战雕塑《难舍难分》(图片来自网络)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抗战雕塑《送别》(图片来自网络)

 1938年,华西协合大学学生在农村教唱抗战歌曲(图片来自网络)

  1939年6月11日傍晚,日寇飞机对成都进行大轰炸。图为日机轰炸后的华西协合大学校园(图片来自网络)

转年,刘湘病逝于前线,年仅48岁,临死之前,特留遗嘱:“余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躬赴前敌,为民族争生存,为四川争光荣,以尽军人之天职。不意宿病复发,未竞所愿。今后惟希我全国军民,在中央政府暨最高领袖蒋委员长领导之下,继续抗战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之胜利,以求达我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的。此嘱。”

2015年4月5日,抗战老兵及后代清明祭祀川军抗日阵亡将士(来源:人民网)

抗战时期,四川出兵最多,牺牲最重;四川总共出兵350万,伤亡64万。当时,平均每十五、六个川人中,就有一人在前线作战,川军伤亡人数是全国总伤亡的五分之一,真所谓“无川不成军”。在抗战最困难的1941年,四川独单一省艰难承担、支撑了全国财政的三分之一。其多项指标,也都是全国之冠。其间,作为“四川王”刘湘起到的特殊关键作用和重大贡献,勿庸置疑。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雕塑序言(图片来自网络)

位于成都人民公园东门的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图片来自网络)

成都老东门大桥附近川军出川抗战雕塑(图片来自网络)

刘文辉是刘湘的幺叔、四川话叫幺伯,小刘湘四岁。当刘文辉在保定军校毕业,还是个在家待业青年时,刘湘早已是呼风唤雨的川内两个军长中之一,是刘湘拉扯扶持了幺爸。幺爸确实也很会来事、能干、点子多,人称“多宝道人”。扶摇直上的刘文辉,当了四川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经济实力远在刘湘之上时,形成了二刘相争局面。卧塌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虽是叔侄,二刘终于开打。刘湘打败了刘文辉,退到康地的刘幺爸,忍气吞声,在作西康省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的长时间内,他眼观八方,韬光养晦,暗中磨剑。

1939年任西康省主席时的刘文辉(图片来自网络)

刘文辉与家人在西康合影(图片来自网络)

机会终于到了。1949年冬,在平津、辽沈、淮海三大战役中全都落败的蒋介石收缩精锐退到成都,希图孤注一掷,与解放军进行成都决战、又叫川西决战。蒋介石这是打给西方世界看,企望打出他的反共态度、反共精神。之后,将大部队沿川藏线朝山高谷深、民族矛盾长期存在且深沉的西康及雪域西藏有序撤退撤进,沿途给跟进的解放军以有效迭次打击,以空间换取时间。如果蒋介石这个如意算盘打成,还真麻烦,中共高层估计,四川之战最少得打四年。

1949年1月21日,由于战事不利,蒋介石宣布下野,1月22日,蒋介石回到老家浙江奉化溪口(图片来自网络)

1949年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在浙江奉化溪口老家,祭拜先祖的碑石,这是他们离开中国大陆前最后一次祭祖(图片来自网络)

蒋介石鉴于历史上刘文辉与自己长期离心离德,他当然深知扼川康藏咽喉要道、要地的刘文辉的极端重要性,如果届时刘文辉一反一变,就立刻断了他的退路,对他一剑封喉……蒋介石有他性格上的缺陷。在他首鼠两端中,深知共产党统战政策厉害,曾在苏联留学时加入过共产党,而后又投入他父亲阵营的蒋经国和早就领教过解放军兵贵神速善战的胡宗南,力主当机立断、解决刘文辉和他的24军,以除后患。然而蒋介石拒绝了蒋经国和胡宗南的联合建议。蒋介石过虑的是“多宝道人”刘文辉与四川实力派“水晶猴”邓锡侯及潘文华等盘根错节、弄不好牵一发动全身。蒋介石这就来个折衷,要刘文辉离开雅安到成都听令,这对刘文辉也是一个试探。

邓锡侯(来源:《川将邓锡侯之子忆抗战往事:城门募捐处乞丐也甩钱》,2015年6月28日《华西都市报》)

邓锡侯与孙科等人合影(来源:《川将邓锡侯之子忆抗战往事:城门募捐处乞丐也甩钱》,2015年6月28日《华西都市报》)

刘文辉果真听说听教上了成都,猫在家中闭门不出,故作轻松,如野鹤闲云,暗中联络邓锡侯、潘文华等,百般麻痹蒋介石,同蒋介石斗智斗勇、争取时间。最终,在蒋介石耐心已经用尽,马上就要对他们动手之时,在中共成都地下党的配合、策划下,刘、邓、潘惊险万状地分别潜出成都,于1949年12月9日在彭县隆兴寺宣布“刘邓潘起义”并发表起义宣言。这就睛天一声霹雳,引发云、贵、川多个实力派人物的响应和众多蒋军高级将领起义,一时,树倒猢狲散,突然间砸碎了蒋介石的如意算盘。1949年12月10日一早,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在万分惊慌仓促中,来到成都凤凰山机杨上了专机直飞台湾。故国西云,沧茫云海间。两个小时后,蒋介石父子飞离了茫茫的中国大陆,从此再没有踏回大陆一步。

1949年1月21日至4月25日,蒋介石度过了他在家乡的最后岁月(图片来自网络)

1949年12月10日,蒋介石带着儿子蒋经国,从成都凤凰山机场飞往台湾,成都成为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站(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历史烟云汇聚起来,我觉得,大邑新场有种命定感,相当的传神、神奇。在新场,能清晰谛听到那已逝的脚音。而最能吸引我的,是那座矗立于场口,至今不为多人在意、注意的那栋外表朴实,内含极为丰富、丰盛的两层楼的《百年历史影像馆》。

大邑县新场镇百年历史影像馆(图片来源:新场古镇官网)

(二)

这栋影像馆两层楼,展厅面积800多平方米,分门别类地展示着一批加拿大友人一百多年前来在四川各地、特别是在成都时,用手中的相机,真实生动记录了他们如何筚路蓝缕地筹建成都华西协合大学以及生活、工作、行医方方面面极为珍贵的1400余幅老照片。这就像一扇扇那个时期的窗户,推开这些窗户看进去,看到了许多我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过去,带给我们的是难以言喻的欣喜、发现、震动、思索。

无疑,这是一座丰碑,也是一座富矿,由此循序渐进探寻、挖掘,会带给我们许多收获,带给我们许多欣喜和惊喜。

其始也简。事情的由来似乎出于偶然,偶然之中有必然。鲍勃·爱德蒙兹——这位上世记30年代出生在四川自贡的加拿大传教士后代,曾经作为加方代表参与新中国与加拿大建交谈判。他对他的出生地、还有以后工作生活过的成都等地很有感情,且手中有许多前辈拍摄、留下的极为珍贵的老照片。2004年,爱德蒙兹应中国外交学会邀请访问中国,顺访了他的出生地自贡。故地重游越发激发、加重了爱德蒙兹对中国第二故乡的深深怀念。这位加拿大友人给接待过他的四川省外事办礼宾处处长郭嘉农写信,提议用他手中的老照片与四川省外事办共同举办一次影展。郭嘉农将这信交给了同事向素珍。作为外事办干部的向素珍,有这方面的敏锐、热情、能力和经验。她曾经做过一次德国老照片展览,过后将其编辑成一本图文并茂的书《老四川老照片》,都成功。

2017年5月12日,四川省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公室副巡视员郭嘉农与奥地利联邦商会国际技术合作部负责人穆娥举行工作会谈(图片来源:四川省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公室网)

《老四川老照片》(2002年四川省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编)

向素珍当然意识到这批老照片的不同凡响,但要花大量的精力、时间和一大笔钱。也就是说,如果她接手,这事情就是由她个人来办,属于民间性质,条件完全不具备。尽管如此,向素珍还是接过了这封信,但心中忐忑,哪来的人哪来的钱?她没有同这位加拿大友人人联系,而心中又放不下,难以释念,她将此事告诉了可信任的朋友张飙。张飙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中国青年报驻川记者,在成都多年,后因工作突出,调北京,先后作中青报副主编、中国科技报主编、过后又成了著名书法家,向来新闻触觉敏锐,有多方面的能力和才干。向素珍的想法张得到张飙的鼓励支持,他们商议决定,找一批志同道合能干的志愿者,组成一个精干的“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 张飙自愿出任“项目组”总顾问。就这样,在没有经费来源的情况下,几个能干的志同道合的同志、朋友,组成了“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 其中有退休了的相当一级的卓有才华见识的领导、作家,有从事过这方面工作的专门人才、翻译,他们是:张飙、崔桦、程铁良、申再望、向素珍、王晓梅、田亚西、张文森、林春柏、李爽、王波、柯马凯(Michael Crook)、云达乐(Don Willmott)、Liz Willmott、云巽悦(Cory Willmott),这就不管不顾地密锣紧鼓干了起来。

2007年11月,老照片项目小组成员拜访马识途先生,了解当年的历史(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老照片项目小组的发起人张飙(中)、程铁良(左)、向素珍(右)(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为取得这批珍贵的老照片,同时也为了与大洋彼岸这批对四川、特别是对成都、对过去的那所鼎鼎有名的教会大学――华西协合大学一往情深的加拿大友人、老人们的信任,项目组成员先后多次自费去加拿大扫描照片、收集资料,与他们交朋友。

启尔德入川时乘坐的木船。1892年初,启尔德携新婚妻子从上海坐蒸汽小轮溯长江而上,经南京、武汉,在宜昌换乘木船穿越三峡。到达重庆后,启尔德一行休憩一天。自重庆上行到川南乐山,一个山清水秀、文人辈出的码头城市,再摇一橹乌篷船,即抵达成都锦江码头。启尔德的路线,也是近代以来外人入蜀的经典路线,他们留下了大量珍贵照片甚至视频,为我们真实再现了当年艰辛、刺激而又快乐的入蜀旅程(图片来自网络)

华西协合大学创始校长约瑟夫•毕启夫妇新婚照(图片来源:“永远的华西”微信公众号)

华西协合大学首任理事会主席启尔德。1892年11月3日,启尔德与斯蒂文森博士在成都四圣祠北街12号创办了中国西部第一家西医诊所,开创了中国西部西医的先河。1910年,启尔德与美国美以美会的会督毕启等人创办了华西协合大学。毕启担任首任校长,启尔德担任首任理事会主席。1914年,启尔德倡导创办了华西协和大学医科,并一直承担化学、生理学、眼科学及其他医学和理科课程的授课任务(图片来自网络)

启尔德与妻子、大儿子和华西协合大学众学生合影(图片来源:“巴山蜀语”微信公众号)

健在的这批加拿大友人,大都是年届八旬甚至九旬以上的老人,大都是加拿大友人的第三代。大都生在成都华西坝、长在华西坝,少年时就读于华西坝的华西加拿大学校。该校英文名Canadian School,简称CS,他们称自己为“CS孩子”。该校1950年关闭,CS孩子们随他们的父母回到加拿大。

华西坝旧照(图片来自网络)

1934年的CS孩子。被列入成都市第二批历史建筑保护名录的四川大学志德堂,曾是CANADIAN SCHOOL(加拿大学校),一所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全日制学校。在此就读的孩子们称自己为“CS孩子”(图片来源:《成都,我们的家 留住了CS孩子的校园童年和乡愁》,2016年8月17日《成都商报》)

1938年“CS的孩子”在华西坝合影(图片来自网络)

2011年参加聚会的“CS的孩子”合影(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CS孩子虽然回到了第一故乡加拿大多年,但心中却从来没有忘记过第二故乡,而且越到老年越是怀念。每年金秋十月,在多伦多一家中餐馆,他们都要举办一场特别特殊的聚会,而且坚持了八十多年。这一年一度的聚会,是他们心中的期盼。每年这天,在大洋彼岸日渐衰老的他们,都要与分隔分别多年、遥远的第二故乡,作一次深情的凝睇和心灵对话。每次聚会,他们都要用四川话先喊上一句“开始吃饭”这才吃饭。每次聚会,他们都拿出自己珍藏的老照片和各种藏品相互交流回忆。

1939年,华西协合大学主校门。女生着装旗袍长袜加大衣似是主流(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CS孩子对第二故乡来人,非常亲热亲切,特别是听说这些“项目组”人要将他们的老照片收集起来展览,喜不自禁。他们就像孩子似的欢呼雀跃,喜形于色,用还没有丢完的成都话,背诵起当时的成都童谣或儿歌,什么“一个麻雀一个头,两只眼睛黑黝黝。两只脚板朝前走,一个尾巴在后头”等等。

1942年,华西协合大学高级助产士班(图片来自网络)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华西坝天真烂漫的CS小孩子们,现在都成了耄耋老人,青丝变白发,记忆也衰退,好些事情都忘记了。然而,几十年前的成都童谣、儿歌他们却没有忘,清晰如昨,念起来、唱起来原汁原味。这之间包蕴着他们对第二故乡多么真挚的情感、多么深重的怀念!“项目组”的向素珍们,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受到触电似的震撼,感念不己、感动不己。

1944年,华西协合大学课堂教学(图片来自网络)

CS孩子们毫无保留地将他们精心保留、浸满岁月风霖的老照片悉数无偿地提供给“项目组”。

华西协合大学图书馆阅览室(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CS孩子们对第二故乡用情之深出乎想象。比如,现仍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已经103岁退休了的伊莎贝尔女士说,“从我姥姥开始,我家有五代人生活在中国。我最自豪的是我的孙子作为第五代也曾经在华西医院任过职。我们都热爱中国。”

1947年冬,伊莎贝尔和丈夫戴维在河北十里店(来源:《伊莎贝尔·柯鲁克:从观察中国到融入中国》,2014年1月22日《中国青年报》)

 CS们至今念念不忘小时生活过的华西坝。他们怀念华西坝的钟楼,怀念钟楼下那方田田荷池······他们中,有好些人给后代留下了遣嘱,要后代在他们死后,将他们的骨灰带到成都,带到华西坝,撒在他们心心念念的钟楼下的荷池……

华西协合大学草坪上的音乐欣赏会(图片来自网络)

华西协合大学荷花池(图片来源:中国图库)

这就越发促使“项目组”尽快更好的工作,将CS孩子们手上的老照片收集起来、汇总、展出、成书。因为这些CS孩子们都老了,生命在不断飘逝,他们希望在有生之年,尽快看到成果。

在华西协合大学建校过程中,加拿大人苏继贤(Walter Small)作出了杰出贡献。他1908年与妻子一起来到四川,1925年至1950年担任华西协合大学建筑总工程师,负责校舍建筑维修。他使用中国传统的木质建筑材料,青砖黑瓦,在设计上中西合璧,中式的歇山式大屋顶配以西式的拱形窗户,既有蟠龙又有鹰徽。他修建的钟楼、图书馆、牙科楼(东西两翼)、教育学院、化学楼等大片风格各异的建筑,被称为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观”(图片来自网络)

苏继贤主持修建的华西钟楼,至今仍是华西坝地标性建筑。钟楼高百尺,钟面离地面七十一尺,钟面直径七尺,钟楼上在重锤式机械芯如今已经持续运行了80多个春秋。大钟声音洪亮,从南门外远播十几里之遥,可为成都全城报时(图片来源:微成都)

经过“项目组”成员的共同努力,成果很快不断显现。这十多年来,在大邑县政府、省市新闻办、华西公共卫生学院等有关部门支持下,一共举办了8次展览,组织了5次“回家”活动,邀请了80多人(次)“CS孩子”及他们的后代重返第二故乡四川。

2008年3月底,《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珍藏照片世纪展》在北京鲁迅博物馆开展,大获成功。同年4月,《大洋彼岸的都江堰情怀——来自加拿大的珍藏照片世纪展》在都江堰开幕。

2008年3月参加北京展览开幕式后,四位当年的“CS孩子”带着他们的子女重返华西坝(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0年5月1日,《岁月留痕——来自加拿大的成都旧影》主题摄影展落户千年古镇新场。

加拿大友人回到新场的“家”,受到热情款待(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0年5月,CS孩子以及他们的后代在新场参加“回家”活动(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2年4月,图文并茂的《成都,我的家》图书发行式暨老照片展览开幕式分别在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和成都宽窄巷子举行举办。

2012年4月21日,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成都旧影在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共享大厅开幕。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和四川文艺出版社合作出版的《成都,我的家》老照片画册同时在京首发。北京外国语大学离休教授伊沙贝尔·柯鲁克女士(左)代表加拿大友人致辞。右为伊莎白的儿子、老照片项目组成员柯马凯(图片来源:《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成都老照片展》,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2012年4月21日,在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成都老照片展上,向素珍(左)代表老照片项目小组讲话(图片来源:《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成都老照片展》,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2012年4月21日,老照片项目小组代表向素珍发言后走下台时,加拿大友人全体起立为她鼓掌(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2年加拿大驻重庆总领事欧阳飞,在成都宽窄巷子举行的《成都,我的家》图书发行式暨老照片展览开幕式上的讲话很有摡括力、代表性。他说,“非常感谢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为加中友好所做的贡献。这些老照片说明,在不同的社会之间完全可以建立友谊与合作。这些老照片就是沟通、搭建两国人民友谊的最好桥梁。因此,这些老照片意义非同寻常。”

2012年4月27日,《成都,我的家》图书首发式暨老照片展览开幕式在成都宽窄巷子东广场举行(图片来源:四川新闻网)

2013年6月,大邑县政府决定,拿出现在这栋两层楼建立《百年历史影像馆》,永久性地免费开放,供给广大人民群众参观。

2013年6月11日,加拿大驻华使馆唐兰公使在成都市大邑县新场镇《百年历史影像馆》开馆仪式上讲话。她说:《百年历史影像馆》的建立非常有意义,它将使更多的人了解加拿大传教士在中国的那段历史,是加拿大和中国之间过去和未来友谊的具体体现。今天,各国政府经常谈到人民之间交往的重要性。在我看来,“老照片项目”就是一个典范,它由那些来自加拿大和中国的具有敬业精神和充满热情的人们所创造,并将会对我们两国关系产生巨大的积极的影响。双方的政府都对这个项目给予了支持,但你们的辛勤工作和无私奉献才使得“老照片项目”成为现实(图片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3年10月,应邀前来中国进行国事访问的加拿大总督顺访成都,特地向项目组颁发了加拿大总督勋章,以表彰他们多年来为加中友谊作出的贡献。这是一个很大的荣誉和很高的褒奖。

2013年10月,加拿大总督戴维·约翰斯顿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并顺访成都,在加拿大驻重庆总领事馆举行的“加拿大之友招待会”上,为加拿大老照片项目小组颁发了总督勋章,表彰项目组多年来为中加友谊所作的贡献(来源:向素珍《缘分与承诺——谱写加中友谊的佳话》,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网)

2015年3月下旬,华西协合大学创始校长毕启博士后代一行11人,在四川大学华西校区开始中国寻根之行(图片来源:四川新闻网)

2016年10月,经香港南中集团总裁张弛先生赞助,《加拿大人在中国》老照片展在多伦多中国文化中心首展。紧接着,2017年1月在乔治市展出一个半月,同年10月在多伦多大学图书馆展出一个月;2018年4月,分别在渥太华三个地方轮流展出;2018年10月该展览又将赴温哥华展出巡展。

2017年10月23日—11月24日《加拿大人在中国》在多伦多大学图书馆展出(图片来源:“永远的华西”微信公众号)

2016年11月,在华西公共卫生学院支持下,《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在奠基于1915年、位于华西坝的百年建筑——志德堂老校址上建成开馆。

华西协合大学校名(图片来自网络)

华西坝老建筑—志德堂。志德堂奠基于1915年,距今已103年。该建筑中西合璧,由英国著名建筑学家弗烈特·荣杜易(Fred·Rowntree )设计,是中国历史建筑瑰宝——原华西协合大学建筑群中的代表作,也是成都市最为重要的文化建筑、教育建筑遗存之一。1949年后,该建筑长期作为公共卫生学院教学办公场所,被誉为“中国公共卫生之父”的陈志潜以及多位知名教授均在此教书育人,堪称中国近现代公共卫生学的摇篮,是百年名校文化底蕴的重要载体和基石(图片来自网络)

我发现,在所有展出的老照片中,大都有一个感人的故事,随举一例。有个给自己取中国名字谢道坚(1872-1930)的早年从加拿大来成都的第一代传教士,他本出生于加拿大一个富裕人家,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既是文学硕士,又是医学博士。1904年,谢道坚夫妇放弃了加拿大的优裕生活,来到当时还相对落后的成都,先是参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的筹建,之后在这所大学的医学院任教,坚持每周40个小时的繁重授课。不久,他到偏远些的川南重镇乐山一个教会医院任职行医。谢道坚博士以其出色的医术和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的医风医德,在深受当地老百姓赞誉的同时,以其过人的识人眼光、眼力,发现一个经常来诊所玩耍的赤脚小孩,非常聪明,很有潜质,是个可造之才。于是在征得这个孩子的家长同意后,谢道坚在调回成都华大任教行医时,把这个小孩带到成都着意栽培。最后这个来自乐山的小孩,果然成才,不仅以优异成绩考入华大很难考取的牙医学系,而且最后成了中国最早一个学有所成的牙科学博士,他叫黄天启。

谢道坚医师(图片来自网络)

黄天启进行临床实习时的照片(图片来源:今日口腔的博客)

黄天启编著《牙体修复学》。黄天启(1891~1985),男,四川省青神县城厢镇人,著名牙科专家,中国第一位牙医学博士。1921年毕业于华西协合大学牙科,1926年入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学习,1927年获牙医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华西协合大学牙医学院教授、成都仁济牙症医院院长、中央大学医学院教授、华西齐鲁联合大学牙症医院院长。建国后,历任四川省人民医院主任医师、口腔科主任。著有《瓷在牙医学上的应用》《牙体修复学》等著作(文字来源:今日口腔的博客)。

华西牙科是中国口腔医学的发源地。1907年,加拿大人林则作为第一位由教会派到中国来的牙医传教士,在成都四圣祠街开设牙科诊所,为很多患者解决了口腔疾患,他的工作得到广泛认可。教会1911年又派遣牙外科医生唐茂森来成都与他一起共事,牙科诊所改为牙症医院。1912年,林则和唐茂森招收当地人邓真明、刘仲儒来牙症医院当助手,也学习牙科修复工艺学。1917年,教会派遣美国牙科医师学会会员、加拿大传教士吉士道来成都,加入林则的团队。林则在医科里建立牙科系并出任主任。牙科系成立之初没有招收到一个学生,他们在医科三年级学生中挑选一位学生黄天启,说服他转学牙科。黄天启出生贫寒家庭,母亲在乐山教堂打工,他进入当地教会办的小学读书,后考入华西协合高级中学、华西协合大学。黄天启不愿意读牙科,林则等告诉他,如果他在牙科系毕业,他们资助他到国外攻读博士,黄天启这才同意转到牙科。1921年,中国第一位牙科医生黄天启毕业,获牙科学士学位并留校任教,担任牙症医院副院长。1923年底,唐茂森为黄天启募得留学经费。1926年,黄天启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牙学院留学,成为中国第一位牙科博士(文字来源:戚亚男《医牙科楼走出中国首位牙医》,2014年11月8日《成都日报》;图片来自网络)

更为感人至深的是,1930年,就像白求恩一样,为病人开刀做过无数手术,救人无数的谢道坚博士自己患病需要做手术,却没有合格的医生。他只好忍痛,躺在病床上,指导他的学生为自己开刀做手术。手术不成功,病情加重了。自知生命时日无多的谢博士鉴于当时民智不开,几乎所有中国人坚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损”的信条,不愿捐出遗体作医学上急需的解剖之用,他这就带头,特别留下遣嘱,在他死后,将自己遗体捐献出来作解剖之用。谢博士去世之时,年仅58岁。他就这样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成都、留在了华大,留给了他自己终生奋斗的医学事业上。像谢道坚博士这样,献了终生献儿孙的加拿大友人的感人事例、故事,数不胜数,举不胜举。如此的言传身教,作为他们的后代、CS孩子们怎么会不情念成都呢!成都,是他们的祖辈父辈以及他们自己的第二故乡,成都留有他们绵绵的思念,绵绵的情和泪。

谢道坚医师(右一)与家人(图片来自网络)

其实,这里展示的1400幅老照片,应该不是当时的全部。华大――这所由美、英、加拿大五个教会组织的多人一百多年前来在成都,克服许多困难,在中国和国际上筹得巨资,选取土地平旷、北傍锦江、风景清幽的华西坝建立起来的这所规模宏大、建筑精美、各门学科完备,因地名华西坝而取名华西协合大学的著名大学,与同时代的国内教会大学、著名大学的北京燕京、辅仁,南京金陵,上海圣约翰、山东济南齐鲁等大学齐名。

华西协合大学教学楼(图片来自网络)

华西协合大学于1910年初建成,同年3月举行开学典礼,该校采用牛津和多伦多大学办学模式。教师、教授大多来自英国剑桥、牛津,加拿大多伦多和美国的哈佛、耶鲁等世界名校。该校的名人名师如莫尔斯、林则、吉士道等,灿若满天星辰。该校兼收并蓄,唯才是举,聘请前清优贡、举人、进士、翰林作国学教员,中后期就有经学大师廖季平、著名古典文学家宠石帚、一代文史大家缪钺、陈寅恪等等。这所大学培养了多方面的人才,尤其是医学方面的杰出人才,特别是这所大学的牙医学,牙医学人才,在世界上都很有名。1924年,这所大学招收女生,实行男女合校,开时代风气之先。如此等等,该有多少记录了当时的老照片?新场展示的老照片,大都出自当时的加拿大人,应该是众多老照片中的一部分。

中国现代牙医学之父林则。林则(Ashely Woodward Lindesay,1884—1968),加拿大人,多伦多大学牙医学博士,法学博士,医学教育家,中国口腔医学创始人。1907年秋,林则与新婚燕尔的妻子林铁心(A.T.Lindsay)一起离开加拿大前往成都。在启尔德医生帮助下,林则夫妇在成都四圣祠街开办了牙科诊所,使华西成为中国现代口腔医学的发源地和摇篮,林则被誉为“中国现代牙医学之父”。1999年在华西口腔科教大楼前,特别为林则铸造了一铜像,以纪念他对中国现代口腔医院的创立与发展做出的杰出贡献(图片来源:四川大学网)

当时的华西协合大学牙医学院师生合影(来源:《成都第一位牙医林则 从不出诊 连总督都不给面子》,2017年8月23日《华西都市报》)

1935年,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出席华西协合大学毕业典礼与理学院院长戴谦和夫妇留影(图片来源:“永远的华西”微信公众号)

1946年《华大牙医学杂志》(中、英文版)在成都创刊,总编辑林则博士,编辑有戴天放、刘延龄、周少吾(图片来源:今日口腔的博客)

1939年1月13日下午,华西坝五大学学生战时服务团邀请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冯玉祥到华西坝作《坚持抗战到底》的讲演。冯玉祥:说纵观中国的抗战前途,是没有丝毫悲观……都知欺负我们老百姓的是日本,应当打日本打到底。确信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讲演后,冯玉祥辉毫题写了“还我河山”几个大字,战时服务团送给冯玉祥一面锦旗,上书“深入民间”四字(图片来自网络)

上图:冯玉祥接受学生捐赠的布鞋。下图: “五大学”师生向冯玉祥献旗。冯右侧是华西协和大学首任华籍校长张凌高(图片来自网络)

1940年,华西坝“五大学”校长合影(左起:燕京大学代理校长梅贻宝、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院长吴贻芳、金陵大学校长陈裕光、华西协合大学校长张凌高、齐鲁大学校长汤吉禾,图片来源: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网)

1943年,华西协合大学、金陵大学、齐鲁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四校联合举行毕业典礼。图为进入典礼会堂的人群,男士身着白色或浅灰色西装或中式长衫,女士则一式短袖白旗袍、白色高跟鞋(图片来自网络)

新中国成立后,华西协合大学只保留了医学部分,其它学科并入四川大学;该校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就是这所华西医科大学,也是最早列入“211工程”、直属国家卫生部的全国四所综合性重点医科大学之一。2000年9月,华西医科大学与四川大学重组,原先的华西医科大学更名为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现在,这个中心,设华西临床医学院、口腔医学院等五个学院,统称华西五院,考生收分很高,尤其是牙医学考生收取的分数线,不低于清华、北大。

抗日战争时期的华西协合大学校门,挂着“学校重地”的牌子,还有军警站岗(图片来自网络)

四川医学院校门。1951年10月,私立华西协合大学改名为华西大学,1953年全国院系调整,又改名为四川医学院(图片来自网络)

华西医科大学校门。1985年,四川医学院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图片来自网络)

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2000年9月,华西医科大学与四川大学正式合并,组建新的四川大学,华西医科大学更名为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校址更名为四川大学华西校区(图片来自网络)

在展览馆,我常设身处地想,这些学有所成、放弃优裕生活的外国友人在一个多世纪前飘洋过海来到中国,深入到相对偏僻落后的西南腹地,来在成都办学行医时是一个什么情状、什么心态?不由得想起,与郭沫若、李劼人为成都石室中学同班同学的西蜀才俊,少年周太玄当时出夔门,飘洋过海去法国留学,最终成为一个扬名世界的著名生物学家的他,与这些外国友人反方向,坐轮船过印度洋时写的一首诗,这首诗发表在1919年的《少年中国》上――

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远看不见山,那天边只有云头。也看不见树,那水上只有海鸥。那里是非洲,那里是欧洲,我美丽亲爱的故乡却在脑后!怕回头,怕回头,一阵大风,雪浪上船头。飕飕,吹散一天云雾一天愁。

周太玄(1895.2~1968.7),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县(今新都区)人,中国著名生物学家,在法国留学期间曾获蒙彼利埃大学教育硕士学位,后在巴黎大学研究院作研究生。因在细胞学和腔肠动物研究方面取得卓越成就,获法国国家理学博士学位。周太玄又是中国著名教育家、翻译家、 政论家、社会活动家和诗人,曾写过7部科学著作,翻译过11部著作,此外还留下许多生物学论文和有关教育、妇女、哲学等方面论述,以及诗论、诗作,被誉为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一代通才。

以上这首诗名叫《过印度洋》,是周太玄先生赴法留学途经印度洋时所作,发表在1919年的《少年中国》上,署名周无。它抒发了作者远离祖国依恋故土之情(图片来自网络)

1936年周太玄再度出国前与周晓和两家在成都望江楼合影(图片来自网络)

与周太玄反方向而来,坐轮船穿越太平洋来到中国、来在四川、来在成都的加拿大人们,当时也都很年轻,与西蜀才俊周太玄年龄相仿或稍大一些。他们去国怀乡的心情、情思,也应该与周太玄大同小异吧!这叫什么,总的就两个字:追求!

俱往矣!如今我们要探询华大的前世今生,旁及成都、四川当时的种种,幸好有这些老照片。

华西协合大学医科牙科理科及药学主要创始人合影(图片来自网络)

那天我再去《百年历史影像馆》参观时,小雨淅沥,参观的人不多,就川大几个老师、川大博物馆馆员,还有一位专程从湖北来的、研究华西协合大学古博物馆的专家吴达民先生和他的学生。而这之中,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从华大毕业,去美国行医多年且已在美国定居的中年男性、成都人。我发现,他参观老照片时很细很用心,为人谦和低调。向素珍告诉我,他叫彭远波。2016年夏天,彭回成都探亲时听说之后有十几位”CS孩子”和他们的子女要来成都参加《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开幕式,虑及这些老人大都高龄,十多个小时的空中航程,坐经济舱很累很辛苦。于是,彭远波在华大校友中发起募捐,成功地为这些CS老人们回来升舱――改坐经济舱为商务舱。

2016年11月9日,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和北京和平世界书画院加拿大老照片项目小组共同主办的“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开馆仪式在华西第7教学楼(志德堂)隆重举行。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党委书记曾诚主持开馆仪式。四川大学常务副校长李虹教授,加拿大驻重庆总领事馆总领事欧阳飞,北京电影学院教授、中国著名摄影家、项目组顾问程铁良,加拿大学校代表Marion Walker、Phyllis、Beth Leach及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院长李晓松致辞(图片来源: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网)

那天,我们一见如故。分别时,特别在《百年历史影像馆》门前合影。向素珍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这段历史故事、这批老照片,被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与四川电视台联合拍摄成了五集电视大型纪录片,已经完成,相信会很快搬上荧屏,让更多人看到。

2016年11月9日,17位CS孩子们和他们的后代从加拿大远道而来参加“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开馆仪式,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当年已93岁,年龄最小的也是80岁高龄(图片来源: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网)

 《华西口腔百年史话》(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2007年8月第1版,2016年9月第4版)

成都华西坝鸟瞰(2018年7月22日蓬州闲士摄)

细雨淅沥中,我有一种难舍,似乎觉得,从历史的远方走来、走近的新场不无神奇,在烟雨朦胧中,古镇新场正在朝什么更深处神秘地潜行。

啊!含英咀华、历史承担厚重的新场,更因有了这座质地特殊感人的《百年历史影像馆》的存在、烛照、辉映越发引人注目。

大邑县新场镇(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田闻一,四川成都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创作员,资深媒体人。擅长以巴蜀重大事件、重要人物进行创作。出版有《成都残梦》《雾锁峨眉》《川军出峡》《赵尔丰,雪域将星梦》《大西皇帝张献忠》《辛亥大都督尹昌衡》《梦回宽巷子》等近30部长篇。获第三届四川文学奖、巴金文学院奖等多篇多项,影响至海外。同时,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新民晚报及多家文学刊物发表报告文学、散文、文学随笔、文学评论。

 (文字来源于“黔中文学”微信公众号,ID:zgswszx001;图片及说明由“方志四川”微信公众号编辑部根据有关资料整理)

来源: “黔中文学”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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