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印尼苏门答腊之旅

蔡 玲

美丽的印度尼西亚共和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岛国家,也是世界笫四人口大国(2.62亿)。印尼由17508座岛屿组成,其中6000座有人居住。Krakatau(喀拉喀托)原本就是爪哇和苏门答腊两大岛之间巽他海峡中一座极普通的无人居小岛,海拔813米,水上面积11平方公里,距爪哇西海岸50公里,距苏门答腊东海岸40公里。喀拉喀托因1883年的火山爆发瞬间闻名全球。

喀拉喀托, 近代最大火山爆发

自1680年以来的200年内,喀拉喀托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对不断往返穿行于巽他海峡的海洋运输船队而言,这座普通的无人居小岛仅是一处再也熟悉不过的航线上的航海地标。1883年5—8月中,往来船只也只是报告说:喀拉喀托处于一定的活跃状态。到了8月26日,喀拉喀托火山终于爆发!

海底火山的爆发完全崩裂了喀拉喀托这座岛屿,喷出的火山灰使当地连续三天白天变成黑夜。极具破坏力的海啸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上爪哇和苏门答腊,摧枯拉朽,横扫一切,呼啸而去,数百座村庄瞬间被彻底摧毁,逾36000人当场丧生,两岛沿岸横遭灭顶之灾。

到1883年8月27日上午10时,喀拉喀托火山爆发达到极致,以至于在其西南4600公里之外的Rodrigjez(罗德里格斯)岛上的警察局报告称:“东边传来隆隆的重炮声!”远在4800公里以外的非洲毛里求斯和3500公里以外的澳大利亚,都能听到这次喷发的剧烈声响。

伴随爆发,喀拉喀托喷射出的火山灰柱高达80公里,向天空抛出21立方公里的岩石碎块。火山灰落到北面840公里外的新加坡国土和1000公里外的马来西亚国土上,甚至也落到了6000公里外正在航行的船只上。自8月26日至28日,整个巽他海峡一直被黑暗笼罩。大量的火山灰落在广达8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区域内,当地三天笼罩在黑暗中,不见天日。火山灰的细微尘埃数次围绕地球飘行,造成次年(1884)一整年全世界都出现极为壮观的红橙色日落。

由喀拉喀托火山爆发所引发的地震和海啸更是恐怖,高达40多米的惊涛骇浪,在12小时内便抵达了位于中东阿拉伯半岛的亚丁湾,即便是性能良好的海轮也需要航行12天才能跨越这一航程。据科学测定,该海啸的波涛效应已波及遥在万里之外的欧洲英吉利海峡和美洲海岸。

由此,喀拉喀托火山成为火山学中的顶级名山,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火山喷发之一,也是近代史上最猛烈的火山喷发,整个地球平均降温0.6℃。1927年喀拉喀托火山再度喷发,离奇地新生一个不断长高的火山岛。在火山学界被认为是近代史中比世界上其他任何火山都更具摧毁地球的威胁性。

转机, 新加坡两次被罚

1991年,我受经贸部国外经济合作司司长陈永才指派,参加中国黄金总公司赴印尼苏门答腊考察金矿,商谈两国黄金合作。考察组由公司崔总亲自带队,成员有公司总工、黄金专家、财务、外事杨处、我部亚洲司王处,还有就是笔者。

当时,中国与印尼之间尚无直航,我们先飞抵新加坡住宿转机。当晚西餐自助。当日,我这个掉渣土帽尚不知何为“自助”?王处私下提醒我“吃多少拿多少”,我还没听懂。见那么多好吃的满满装了两大盘,结果实在吃不下被罚款。回国多年,随着麦当劳、肯德基、比格披萨等进入国门,“自助餐”这一西洋吃法才开始在国内兴起。

次日游览一著名景点,好像叫个什么“圣淘沙”。一进大门多只彩色大鹦鹉冲我用准确中英文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只特大的冲我居然还彬彬有礼说了句:“女士优先!”惊得我不行!

在游览“海底隧道”时,仿佛真下到海底,身边各种海洋生物游动,成群呲牙咧嘴的大鲨鱼就从我身边、头顶贴身游过,真把我吓得不轻!

中途休息,每人一瓶矿泉水,我再次老土没喝完剩一点随手放在椅上就走。马上就被“电眼”报警勒令罚款,两大“罪宗”:一是没喝完剩很多浪费,二是没投入旁边的回收箱随手乱扔。

新加坡的规章之细罚款之严,我算亲身领教了。人还没到印尼,半路就两次犯错!“外事无小事”,从此再也不敢放肆,事事必先问问王处。王处在经贸部亚洲司,我在合作司亚洲处,常上亚洲司登门求教,丟脸也丟在自己部内,以免“家丑”外扬。

我与喀拉喀托之子不期而遇

印尼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客机在雅加达极具民族特色的国际机场徐徐降落,马上一股异国他乡之风迎面扑来。

印尼黄金公司接机。入住,商谈。印尼方确定副总裁、总工全程陪同。考虑到印尼当时政局不稳,社会动乱,反华势力时有抬头,加之考察地区荒僻,时有野兽出没,印尼方还特派了3位国安部警官随行。3人都暗佩手枪,个个拳脚了得。我只知分工管我的那位叫乔布里,另两位名字忘了。

不用问,安排就绪,马上向中国使馆汇报,大使指派商务参赞张世湘同志全程随组。

印尼方派了一辆大巴,二位司机轮番驾驶,我们这个两国四方人员组成的精干考察组,雄纠纠气昂昂出发了。

我们乘大巴驶出雅加达,在爪哇西海岸一座客轮码头上了船,大巴也上了船。我念中学地理就知道印尼有个巽他海峡,没想到今天居然正在这里穿越横渡,奔赴苏门答腊。

轮船稳稳地驶离海港,绿色的西爪哇陆地惭惭消失在地平线。满目蔚兰色的大海,波浪涛涛,蓝天白云,海鸥飞翔。壮观极了,也纯净极了!

考察组在客舱休息,我向崔总请了假,轮船前后上下,只要容许乘客去的地方,我都好奇地跑了一趟。我倒没啥,只是辛苦了乔布里,他职责在身,保持距离时时处处尾随我,也跟着跑了一趟。

我突然想起巽他海峡有一座因火山爆发而闻名全球的小岛喀拉喀托,就问乔布里喀拉喀托在哪里?我们是否路过?轮船是否停靠?乘客是否可上岸一看究竟?

乔布里回答说:“小姐,喀拉喀托已从地球上消失,你永远也看不到喀拉喀托了!”我甚奇,忙问为什么?他说:

“你想啊,21平方公里的地心岩石,是什么概念?被抛上80公里高的天空,这需要多大的力量!40多米高的惊涛骇浪,又是什么景况?!喀拉喀托岛底的海底火山1883年8月连续几天的喷发,已把自己彻底摧毁,整座岛屿崩裂飞上天空,原本海面上美丽的喀拉喀托整座岛不见了,只剩海底一个阴燃的火山喷发口。人们以为就此平静,没想到1927年再次喷发,原来的喷发口在地球上仅存在了44年,1927年再次喷发后离奇消失。更离奇的是,喷发口消失的同时形成一个新的火山锥,从此老喀拉喀托从地球消失。这个新生成的火山锥就像老喀拉喀托生的儿子,1930年突然冒出海面,每年还以7米之速向上生长,现已形成一个新生的小岛,该新生小岛因此得名Anak Krakatau(喀拉喀托之子)。太奇了,火山还会生儿子,还一代接一代有后裔!

我忙问:“那么老喀拉喀托喷发口在哪里?离我们远吗?”乔布里笑道:“不远,就在您的脚下,轮船正在老火山喷发口上面的海域航行。”我大惊!乔警官忙笑道:“不必担心,老喀拉喀托已死,不再喷发,至少我们此程是安全的。倒是他的儿子喀拉喀托之子每年以7米之速升高,不知何时发作。”我更惊,忙问“喀拉喀托之子在哪里?”

“就在前面!”我顺乔警官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座仙山似的小岛在前方的海平面上时隐时现,岛上一缕青烟拔地冒出,仿佛一股仙气升腾。

随着轮船西驶,小岛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显诡异。我问:“轮船是否停靠?我能上岸看看吗?”乔布里说:“绝对不能!出于安全,轮船远离航行,更是禁止游人上岸!如果幸运,或许我们可以与喀拉喀托之子擦肩而过。”见我惊谔,随即乔布里话题一转:“火山给我们带来灾难,也给我们造就新的生机。但凡火山爆发之地,大抵土地肥沃,矿产资源丰富,植被恢复很快,人民安居乐业。就拿喀拉喀托之子来说,自1930年诞生至今也就60年,满岛植被更新,奇花异草,生活着各种蛇、鼠、昆虫与鸟类,好像什么也未发生。”

正说着,不知不觉,轮船恰好正在与喀拉喀托之子擦身而过。就在还能看到喀拉喀托之子最后一部分陆地时,乔布里的一位同事刚好过来,举起相机“咔嚓”一声,为我们照了这张在印尼巽他海峡、在著名的喀拉喀托海底火山之上的海面、在喀拉喀托之子身边唯一的一张照片。

1991年,蔡玲(右)与印尼工作人员乔布里在印尼巽他海峡留影(身后海岛即喀拉喀托之子)

随着轮船西驶远去,喀拉喀托之子再次在海平面时隐时现,直至完全消失,但那股仙气依然久久在海面上空升腾。

我组穿越巽他海峡,在考察目标所在地 印尼最大岛屿苏门答腊登陆。

旖旎苏门答腊

很少有岛屿像旖旎诡秘的苏门答腊一样引发人们无尽的冒险与遐想,这座拥有非凡自然之美的岛屿,既生机勃勃美如仙境,又因大自然的多种力量而令人震颤。当守候火山湖泊的湖水慵懒地拍打着火山口边缘时,当晶莹剔透的海浪不断有节奏地拍打着宁静如画的原生态海滩时,在这里栖息着的濒临灭绝的顶尖级珍稀动物苏门答腊虎却浑然不知,又一场火山、地震、海啸即将来临。这就是美丽、神奇却又诡异、狂野的苏门答腊。

苏门答腊,古称“苏瓦纳布米”,意即“绮丽之乡”和“黄金之地”。旖旎风光中隐藏着黄金,正是对这座神奇岛屿的高度概括。

这块令人敬畏、尊重与热爱的南亚秘境,因东西方重要的贸易通道马六甲海峡而为世人所知。1292年被Marco Polo(马可 波罗)在其关于该地区的报告中被称为Sumatra(苏门答腊),由此定名。

话说那年我随中国黄金总公司崔总、外事杨处,黄金专家、工程师等一干人(中国驻印尼使馆商务处参赞张世相一路陪同),在印尼国安部三位便衣一路保护下,横跨巽他海峡,西赴苏门答腊考察金矿,恰商两国黄金经贸合作。

因森林大火,我组不得不避开火区,沿河谷悬崖绕道前行。走走停停,头晚夜宿苏岛腹地占碑省境内一旖旎小镇之一神秘小旅店。

没想到,一进小镇,满街的中国商铺售卖各种中国国货、中药及土特产,门口的日本大音响高音喇叭播放着邓丽君、凤飞飞、梅艳芳等金曲。原来在殖民时代,荷兰、英国、美国等争相掠夺该岛的各种资源。郑和下西洋后,东南亚多国特别是很多中国人“下南洋”移民这里。所以该岛东南亚人和中国人的后裔也不少。

不想还没进旅店,远远就听得店门口一日本东芝777大音响高音播放着董文华演唱的《血染的风采》。进店,更没想到,广播喇叭以中英印尼三语轮番反复播放当地政府一则通告:说是近日一苏门答腊虎咬死了2个偷取金沙的盗窃者,后被警方追寻击毙,警告公众出行注意安全。

我心想这老虎咬死的是盗窃者呀,老虎是金矿的守护神呀,为什么反倒被击毙!?

在苏门答腊考察金矿

汽车艰险行程,次日抵达一邻近班达亚奇省的偏僻小村,在一满院结满芒果的小旅店入住。次晨,当地政府官员、民兵率我组前往金矿。一路崎岖难行还要穿过一座热带雨林。十数民兵在前方披荆斩棘为我组开路,国安部保镖乔布里先生等3人荷枪实弹护着我等一脚深一脚浅在光线很暗的密林中艰难前行。不时看到成群的猴子、苏门羚,时有野牛、野猪、鹿等在远处躲闪、跃动,好奇地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眨着精亮的圆眼睛。我们没有看到猛兽,估计它们看到持枪的民兵而躲避。

突然眼前一亮,我们终于走出密林,前方现出一片开阔河滩地。乔杜布里跟我说:“到了,前面就是xⅹⅹ(金矿名)。”

我轻松愉快走在松软的河滩地上。不想与我共同在这河滩上漫步的还有多只兰、绿孔雀。忽然听到什么鸟鸣,一抬头,哇!树上多只彩色鹦鹉鸣唱跳跃。猛又感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一回头,哇!一群猴子和羚羊尾随我们出了林!....啥叫原生态!这就是!

乔布里站我跟前抬手往前一指,我顺眼望去,哇!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从天边蜿蜒而来,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这就是印尼著名的露天金矿XXX!她是一条无名小溪,清彻溪水下的沙质河床便是金矿!

我飞奔向前,跃入溪中,水没小腿,最深及膝。我随手抓了一把水底的沙子,哇!一粒粒的金子就在我掌心中闪着金光!专家说:“该露天金矿的含金量世界罕见!

趁双方领导、总工与黄金专家研讨之时,在金矿附近民兵的看守棚旁,乔布里先生为我和当地村民合了一个影。当时,中、印尼双方这次的考察尚属两国机密,除国安部3位警官外,其他人一概严禁拍照,故这张照片是我此次考察金矿的唯一一张照片。

1991年,蔡玲(左四)在印尼苏门答腊某金矿看守棚边,与当地官员、民兵、村民合影(乔布里 摄)

几天后,考察结束。行前,村长差人在河滩随手抓了2只大兰孔雀,非常漂亮!专门做了2个大木笼子装孔雀送我考察组。还想抓几只鹦鹉送我们,都是罕见珍品大鹦鹉,被崔总、杨处和张参赞一再谢拒。这两只兰孔雀便随我组横穿苏门答腊,横越火山海峡,一路颠簸返回雅加达。咋带回北京呀,只好送给了使馆商务处。

顺带提及的是:我所住村小旅馆有3只极漂亮的新下小奶猫,竞与当时美国总统布什同名,分别名叫布什1、布什2、布什3。我半夜爬起来,在随行的印尼司机掩护下,把吃饭时偷的奶、蛋、面包、肉、鱼喂它们,一个个吃得滚瓜溜圆,差点被我带到雅加达。我还真想带回北京呢,实在是没法带!

我倒是在苏门答腊采集了一大纸箱热带植物的根、茎和种子,在海边买了一大纸箱极漂亮的海螺贝壳想带回北京。不想在印尼机场全被没收,说是泄露了印尼资源与海事安全,被罚款!最后是乔布里替我交钱了事!教训!世界很多地方,包括澳大利亚大堡礁,为本国资源及海防安全,都严禁外国游客携带海螺、贝壳、珊瑚等海产品出境。

此行,真要好好谢谢印尼国安部的3位警官,有他们一路保驾护航,此行考察得以顺利成功。他们对工作的敬业、认真、负责及丰富的学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很是值得学习。回国临登机前,乔警官把上述两张极珍贵的照片递给了我,这是我执行此次外事任务的唯一的两张照片。

全球范围,虎,已被人类灭杀得只剩三种:俄罗斯的西伯利亚虎(中国境内称中国东北虎),孟加拉国的孟加拉虎,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虎,均濒临灭绝。以印尼的苏门答腊虎最为珍稀,数量极少,屈指可数。当时我就想,何时再赴印尼,我一定要一睹苏门答腊虎的芳容!

就是这样的世界珍宝,继1991年我去苏门答腊考察金矿一只苏虎因咬死盗金者被警方击毙后,又有多只被人为枪杀和盗杀。13年后的2004年12月26日晨8时,班达·亚齐,在我组考察之地也是苏门答腊虎被击毙之地,爆发了9级大地震,同时引发罕世大海啸!环印度洋十几个国家遭灾,30万人丧生!震动全球!人类对大自然的掠夺与破坏,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侯未到!

把其它生命推下悬崖,他正站在悬崖边上。

动植物的灭绝之日,便是人类的死亡之时!

写于2022 年3 月11 日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蔡 玲 (原名蔡鹤林,先后在装甲兵坦克第二师、坦克第六师、冶金工业部情报研究所、国家进出口委员会、外资委、国家经贸部、外经贸部、商务部工作。在地方工作期间,曾几次在中国驻外使馆常驻,历任三秘、二秘、一秘。2010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