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

“天路”再一次从雅安出发

熊 蕊 高晓军

2020年9月30日，从国家发展改革委传来消息——川藏铁路雅安至林芝段获批。新建线路起自既有成都至雅安铁路雅安站，经甘孜、昌都、林芝，接入在建的拉萨至林芝铁路林芝站。

蜀道峥嵘。

一路向西，从海拔500米的成都平原，到川藏线海拔最高点东达山垭口，直接落差达4600米。

川藏之间纵横着无数南北走向的山脉、河流，形成一道道天然屏障，阻隔了东西走向人群的往来。

这里，曾被中外专家称为修建铁路的“禁区”。

然而，早在远古时代，古人开始迁徙流转和商贸交易，便在雅安的崇山峻岭中踏出一条条原始道路。

历史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道路本身的格局，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定下。

穿越千年，“天路”再一次从雅安出发。

川藏铁路成雅段

古今都是重要枢纽

2010年，被称为“四千年前的大型中心城市”的麦坪遗址（汉源），进入世人视线。

“这里是大渡河中上游最为平坦的河谷地带之一，土地肥沃；翻越北面的大相岭可到成都平原，翻越小相岭可到西昌，往西是青藏高原，往东则是长江、中原。”时任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瀑电考古队领队刘化石说：“因为区位优势，位于交通要冲，古人选择在这里生存也就不足为奇了。”

麦坪遗址是一个新石器时期遗址。在麦坪附近的桃坪遗址祭祀坑中，出土了各类商代陶器残片数百片，绝大部分陶器与三星堆文化中期相同或相似。麦坪往南，西昌的安宁河遗址与之有联系，其出土的陶罐，纹理相似。安宁河遗址文化晚于麦坪遗址文化，专家推测，安宁河遗址文化有可能是从麦坪过去的。

文化的交流、影响，离不开道路的通达。三星堆、麦坪、安宁河……一条从成都至雅安，再经雅安至西昌，延伸到更遥远地方的道路走向，浮出水面。

专家推测，这条道路的开辟者，很可能是一支支的远古徙民。

而这条道路延伸，再延伸，最终成为中国最早的对外陆路交通线之一。

据史料记载，公元前126年，张骞历尽艰辛从西域回归长安。他向汉武帝汇报，他在西域贸易市场上看到了邛杖和蜀布，在汉帝国西南可能早就有一条秘路，通往身毒（今印度），也通往大夏（今阿富汗一带）。

考古专家认为，其实早在春秋时期，西南人就在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条通向南亚次大陆及中南半岛的民间通道——蜀身毒道。

“窃出商贾，无所不通。”《话说岷江》的作者胡雪在书中提及，远古的雅安是一个“交通要点”，西与青藏高原沟通，西南与云贵高原和南亚沟通。这一要点，是远古人类交流、沟通机制的节点。而沟通的载体，又以茶叶和矿产两大物资为始、为终。正是“要点”和“物资”，成就了雅安古道。

春秋、战国时期，古代的雅安也拥有重要的枢纽地位。

“雅安作为一个交通要点，它的地理位置自古就非常重要。”雅安市考古专家李炳中介绍，古代丽水（今云南丽江）地区盛产黄金，成为楚国西向移民的巨大动力。春秋中期，楚国要将黄金东运至楚，山川间阻，路途遥远，为此要选择一个路途较近，既便于管理又方便运输的地点，就以严道（荥经）最为适宜。

秦汉时代的严道，北与邛崃为临，包括今天的雨城、天全、芦山和荥经。这里紧邻青衣江，是通往长江航运的起点。李炳中介绍，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严道不仅东运便利，防御羌族入侵也比较有优势。历史、经济、民族……种种原因致使古代雅安拥有重要的枢纽价值。

从天府之国的四川盆地，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雅安处于盆地向高原过渡的交汇点，是川藏之行的第一站。

商贾如云、繁华如织，穿越古迹的烟云，千年以前，雅安已经是一座枢纽城市。

两条“世界级”古道在雅交汇

青 衣江畔，雅安市博物馆内，南丝绸之路和川藏茶马古道的相关历史 图片及和文物，静静诉说着历史。

南方丝绸之路，总长约2000公里，是中国最古老的国际通道之一。它比西北的丝绸之路历史更久远，是我国最早接受异域文化的重要通道，既是商贾古道，更是文化驿站。

2004年，何君阁道碑在荥经被发现——“蜀郡太守平陵何君，遣掾临邛舒鲔，将徒治道，造尊楗阁，袤五十五丈，用功千一百九十八日。建武中元二年六月就。道史任云、陈春主。”

何君阁道碑证明，先秦至汉代，国家越来越重视严道地区的道路建设。

专家推测，“何君”维修或新建的这条路，很有可能就是蜀身毒道的延续，南方丝绸之路的一段。

目前史学界公认的是，此条道路经雅安、西昌、攀枝花到云南的昭通、曲靖、大理、保山、腾冲，从德宏出境，进入缅甸、泰国，最后到达印度和中东。与西北“丝绸之路”一样，南方丝绸之路对世界文明作出了伟大贡献。它将古蜀大地与世界连接起来，也将雅安的物产输送到今天的印度等地。

与南丝绸之路一样享誉世界的还有一条——茶马古道。

早在两千多年前，四川已将茶作为商品进行贸易。这一时期进行商贸交换的道路古称“牦（旄牛道）”，它是历史上最早的“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是我国古代川、滇、藏地区的一条交通要道，是中国西南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走廊。它源于古代西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战中后期最为兴盛。

茶马古道的线路主要分为两条，即滇藏道和川藏道。川藏道则以今雅安一带产茶区为起点，经打箭炉（康定），西至西藏拉萨，最后通到不丹、尼泊尔和印度等国。

这条享誉海内外的“天路”，作为汉藏间长期进行经济贸易的商道和文化交流通道，见证了汉藏团结一家亲和世界人民大团结的历史渊源。

“茶道是川藏茶叶贸易循环发展的物质载体。”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陈志刚在《明清川藏茶道的市场与社会》一书中提到：川藏茶道的一端是雅州，另一端是西藏拉萨，大规模、持续性的茶叶贸易，为清政府提供了充足税收，支撑着保护川藏茶道沿线的各粮台驻军的日常开支。

四川省茶叶流通协会秘书长陈书谦表示：“古代南丝绸之路是由北向南，而茶马古道由东向西，他们纵横交错，在雅安形成了一个交汇点。”

在两条古道上，雅安都占据着重要地位。古道的繁荣造就了南来北往的文化交流，使得雅安留下众多文化瑰宝。

川藏铁路开启新明天

民国时期，“湘西王”陈渠珍在《艽野尘梦》中记录了他的西行之路： 从打箭炉出关，即属川边境。 其入藏大道，至巴、里塘，昌都，恩达、硕板多，丹达、拉里、江达，至拉萨，为川藏大陆，隧站人户甚多，是为康藏南路驿传大道。

研究古道的走向，历史学家们认为国道108线、318线的前身其实质上就是川藏茶马古道。即便后来的高速公路，成雅高速、成温邛高速，以及雅西高速、雅叶高速雅康段的线路和走向，也没有跳出古路的“框架”。

国道318线被誉为“中国人的景观大道”。沿川藏公路进藏，途中从东到西依次翻过14座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险峻高山，跨越大渡河、金沙江、怒江、澜沧江等湍急的江河。

贺觉非所著《西康纪事诗本事注》记载了川藏公路修建的艰难：“雅安康定段，共分五段。各段除雅天（全）段易于施工外，其余多系悬崖峭壁，艰苦万分。”

天全县二郎山是川藏线上从成都平原到青藏高原的第一座高山，当年筑路部队在修建二郎山险峻路段时，每公里就有7位军人献出生命。为缅怀二郎山筑路烈士的丰功伟绩，天全县修建了筑路烈士墓园，立碑撰文，刻下烈士们的不朽功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千禧年慢慢地走来。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纪，雅安的道路变迁也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

成雅高速公路是连接成都市和雅安市的高速公路，双向全立交全封闭四车道，全长141.2公里，于1996年12月6日动工，2000年全线建成通车；

2012年4月，G5京昆高速雅安至西昌段正式建成通车。对雅安而言，雅西高速公路打通了南北向大动脉，架起了雅安连接攀西、南下云南的桥梁；

2018年12月，目前全省乃至全国桥隧比最高、施工难度最大的高速公路之一——雅叶高速雅康段试通车。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横线联络高速，被称为穿越芦山地震灾区的生命大通道、内地进入藏区的经济大动脉、稳藏安康的政治大走廊；

2018年12月28日，川藏铁路（成雅段）正式开通运营，雅安跨入铁路时代。

如今，雅安的交通变迁史又将翻开新的一页：2020年11月8日，川藏铁路（雅安至林芝段）开工动员大会在北京和川藏铁路控制性工程色季拉山隧道、大渡河特大桥三地，以视频连线方式同时进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在大会上传达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为川藏铁路工程建设指挥部揭牌，宣布川藏铁路（雅安至林芝段）开工建设。

川藏铁路（雅安至林芝段）为国家Ⅰ级双线铁路，项目估算总投资约3198亿元，新建正线1011公里，共设26座车站，设计时速120公里至200公里。

据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研究员崔鹏介绍，经过科学调研与评估，川藏铁路规划线路与国道318线并线，规避了98%的滑坡灾害区和97%的泥石流灾害区，最大限度规避了地表的地质灾害。

我们期待，川藏铁路早日建成！

道路交通变迁

蜀身毒道

早在春秋时期，西南人就在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条通向南亚次大陆及中南半岛的民间通道，是当时中国与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但直到张骞递上奏章那一刻，“蜀身毒道”才第一次出现在帝王的视野里。

南方丝绸之路

南方丝绸之路，泛指历史上不同时期四川、云南、西藏等中国南方地区对外连接的通道，包括历史上有名的蜀身毒道和茶马古道等。

南方丝绸之路总长大约2000公里，是中国最古老的国际通道之一。

川藏茶马古道

川藏茶马古道，东起雅州边茶产地雅安，经打箭炉（今康定），西至西藏拉萨，最后通到不丹、尼泊尔和印度，全长四千余公里，是古代西藏和内地联系必不可少的桥梁和纽带。

川藏公路

川藏公路，古代川藏线的现代升级，东起成都，西止西藏拉萨，由318国道、317国道、214国道、109国道的部分路段组成，是中国最险峻的公路，也是“中国人的景观大道”。

成雅高速

成雅高速公路连接成都和雅安，双向全立交全封闭四车道，于2000年全线建成通车，系雅安市境内第一条高速公路。

雅叶高速

雅叶高速起点在雅安，终点为新疆叶城，跨越四川、西藏、新疆。

2018年12月31日，雅叶高速雅康段开始运营，结束了康定不通高速公路的历史。雅叶高速雅康段，是成都平原连接川西高原进而通往西藏的重要通道。

川藏铁路

全程分四段建设，其中成都至雅安段（成雅段）、拉萨至林芝段（拉林段）均于2014年开工建设，前者已于2018年12月28日开通运营。雅安至康定段（雅康段）已于2016年开工，而最困难、最漫长的康定至林芝段（康林段），2020年11月8日部分开建，工期将长达10年。

茶马古道穿越古今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熊 蕊 高晓军

供稿：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