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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成都市童子街29号院:舅舅的故事‖范冀川

作者:范冀川 来源:行脚成都 发布时间:2023-03-19 14:13:38 浏览次数: 【字体:

成都市童子街29号院:舅舅的故事

范冀川

成都市童子街29号大院,有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干部,他曲折坎坷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只是他很少谈起。

这个老干部(舅舅)1936年冬参加红军,长期在晋绥革命根据地工作,他的外甥1946年参加晋冀鲁豫野战军,两人时间上相差整整十年。旧社会饥寒交迫的生活,迫使两个人走上同一条革命道路,为建立新中国,冲锋陷阵,浴血奋战,立下汗马功劳。不过外甥参军的时候,并不知世上还有个舅舅,而舅舅更不知还有外甥。

1949年解放战争胜利的旗帜,直指中国大西南。舅舅跟随贺龙李井泉统帅的晋绥大军南下成都,新中国成立后在四川省公安厅工作。外甥跟随刘伯承、邓小平统帅的第二野军南下重庆,以后在重庆大学工农速成中学读书。那时两人都互不知情,并不晓得对方的真实存在。其原因是舅舅少小远离故乡,逃荒要饭时卖给了养父母,从此,便与亲生家庭失去了联系。

1920年河北南部农村,遭遇百年未遇的大旱灾,地里粮食颗粒无收,村里逃荒人家很多,十室九空,啼饥号寒,饿殍载道。河北磁县南贾壁村一户人家,拖儿带女,一路逃荒要饭,流落到黄河以南的许昌一带。为了活命,这家夫妇忍痛把6岁的儿子卖给一户人家,为了给全家人留个活路。这个苦命的孩子,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老干部(舅舅)。以后这个苦孩子给人当差,当学徒,上师范,闹学潮,被当局开除,最终走上革命道路,经历了风云激荡的艰苦岁月。但是少年聪颖,当时被卖的情形,刻骨铭心,记忆深刻。1953年通过关系,在许昌找到失散30年的母亲和哥哥,方才知道自己的故乡是河北磁县,老家有个姐姐,还有个参军的外甥在重庆。当年,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工作异常繁重的情况下,四川省委特批他回许昌认亲,并补助一笔慰问金,足见领导的关心与重视。这就给舅甥两人的见面创造了条件,真应验了千里缘分一线牵的吉言。

1953年,对于舅舅与外甥而言,注定是个极不平凡的岁月。舅舅得知外甥在重庆大学,喜出望外,很快就与外甥取得联系。外甥意外惊喜,不敢相信:天上竟然掉下个亲舅舅,随即从重庆赶到成都与舅舅相认。

今天我们不可能复原舅甥两人相认的场景,但是首次相见,肯定潸然泪下,激动万分,极富戏剧性,这真是一个极好的电影脚本,可惜没有人来写作舅舅的传奇故事。

从此,一根红线将舅与甥紧紧联系在一起,此生不再分离。舅舅格外喜欢外甥,因为外甥是从太行山走出来的革命战士;舅舅格外喜欢外甥,因为他是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大学生。他把对姐姐的全部感情,倾注到外甥身上,关心他,呵护他,帮助他读书成长。尽管姐姐已于1950年去世,姐弟两人离别后,再也没有见面。

外甥敬重舅舅,因为舅舅革命资历深厚,且富有知识学问;外甥敬重舅母,因为舅母和蔼可亲,而且是1933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外甥珍惜这一份难得的情缘,感恩了舅舅和舅母一辈子。按照舅舅当时的地位身份,本可以不去找那么遥远的穷家和穷亲戚,但是,童年的苦难遭遇,少小离家对故乡的渴望,决定他重情重义的性情,义无反顾地追根溯源,寻找家乡的每一位亲人。

他热爱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母亲和家人,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他同时承认两个家庭,并为自己的养母和亲生母亲养老送终,尽了做儿子的孝心。一个老革命者的大爱无垠,纯洁真情,无不让人充满深深的敬意,舅舅的传奇人生,真是一本厚重的大书啊!

世人都说外甥像舅舅,天经地义,因为有血缘延续。仔细端详两人的模样,尤其是年轻时的照片,都可以找到相似的痕迹。

据说有一年舅舅去重庆大学看望外甥,外甥的同学们都说,“你真像舅舅啊”,顿时,外甥心里洋溢着幸福的感觉。有时外甥伸出手来,竟然与舅舅的大手相仿,就连血管青筋都那么相像。舅舅是西南局的高级干部,外甥是重庆大学的科级干部,共同的革命事业,让他们在精神面貌、风度气质上都有几分相似。每每相聚,既有长幼之别,又亦师亦友,两人谈笑风生,坦坦荡荡,气氛和谐,感人至深。除了谈家乡谈亲人,谈土地谈农民,当然谈得最多的是国家大事。但舅舅绝口不提他的工作,因为他从事的工作都是高度机密的,外甥心知肚明,从不问起。倒是外甥常常谈起高校工作,征询舅舅意见,接受舅舅的意见和建议。两人惺惺相惜,享受着精神上的互相依存,事业上的同志知音,亲情的温暖祥和,分外让人羡慕。

虽然两人长期分居成渝两地,但命运相同,心心相印。在那动荡不安的十年,两人都住进造反派的学习班,共同度过了挨批斗住牛棚的日子,以后共同迎来平反昭雪的春天。

舅舅与外甥一生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即使在 挨批斗的日子,也从来没有放弃坚定的革命信仰,忍辱负重,不改初心,走过无怨无悔的革命人生。两人都对人民有深厚感情,艰苦朴素,勤俭节约,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忠诚于党的事业,都是人民的好干部,都在各自的工作单位,有口皆碑,留下好的名声。

这位老干部(舅舅)名叫李白天,舅母名叫白洁,外甥名叫范保家,就是我的父亲。我舅姥爷于1989年去世,享年74岁,舅姥姥2018年去世,享年97岁;我父亲2017年去世,享年88岁。如若三位老人在天堂相遇,舅舅问外甥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保家,咱家今年庄稼收成好吗”,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永远想着老百姓。虽然新中国成立以后,舅舅公事繁忙,日理万机,但他还是抽出时间两次回家乡太行山省亲,故乡情怀,终生难忘,这些都伴随了他崇高的一生。

来源: 行脚成都

作者:范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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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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